玻璃门上悬挂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声响，林夏抬头时正撞进一片潮湿的雨雾里。三月末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穿浅灰衬衫的男人推门而入，发梢凝着细密水珠，在暖黄灯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要驱寒的。"林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不锈钢雪克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浸泡在蜂蜜里的百香果。玻璃罐中金黄果粒正在慢慢析出汁水，像某种正在酝酿的心事。
她转身取出烘干的洛神花，玫红色花瓣在沸水中舒展身姿时，余光瞥见那人正在擦拭镜片。水珠顺着冷白手腕滑进袖口，在黑色大理石台面溅开细小涟漪。
"您的特调。"林夏将鎏金瓷杯推过去时，忽然注意到对方锁骨处一点暗红痕迹。瓷杯与台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百香果的酸甜气息在两人之间悄然漫开。
季然第30次推开"夏至"茶饮店的玻璃门时，收银台后的电子钟显示16:27。这个时间总有三两学生咬着吸管写作业，阳光斜斜穿过彩绘玻璃，在少女垂落的发梢上流淌着蜂蜜色泽。
"今天试了凤梨底。"林夏把试饮杯推过去时，指尖沾着新鲜的百香果汁。自从那场暴雨后，这个声称要"考察本市特色茶饮"的男人就成了她最挑剔的试喝员。
季然喉结微动，忽然伸手拂开她耳畔碎发。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耳垂，林夏听见自己心跳震落了操作台上晒干的橙皮。
"第七种配方了。"他的声音像融化的焦糖，"酸甜度刚好，但少了......"尾音消失在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中。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径直走向季然，鲜红指甲搭在他小臂，法式香水味瞬间冲淡了满室果香。
林夏擦拭着榨汁机刀片，不锈钢表面映出自己骤然苍白的脸。昨夜精心调配的百香果蜜在冰箱里静静发酵，此刻却像哽在喉头的刺。她终于看清那个雨天的暗红痕迹——分明是支离破碎的玫瑰色唇印。
暴雨再度倾盆时，操作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林夏点开推送的本地新闻，财经版头条照片里，季然正与香奈儿女士握手签约。标题刺得眼睛发疼："季氏集团继承人成功收购云顶酒店"。
风铃狂乱作响，门把手上悬着的晴天娃娃被雨水打湿成模糊笑脸。林夏将最后几颗百香果挖空，果壳堆成小小的金色坟墓。玻璃罐里的蜂蜜凝固成浑浊琥珀，埋葬了所有未曾言说的期待。
"这是冷萃茉莉打底。"熟悉的嗓音混着雨声漫进来。季然浑身湿透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沾满水珠的百香果花束，淡紫花朵在风雨中瑟瑟发抖。"你总说我找不准那抹回甘，现在尝尝看？"
瓷杯相碰发出清越声响，林夏在他袖口闻到雨水浸泡后的新鲜果香。季然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锁骨处赫然有道结痂的伤痕："那天的'口红印'是碰瓷老太抓的，监控视频存在手机里。至于陈总..."他低头轻笑，呼出的气息惊动了茶杯上氤氲的白雾，"她夸你做的果茶比巴黎丽兹的下午茶更让人心动。"
后厨传来计时器的叮咚声，昨夜腌制的百香果蜜正好完成最后发酵。林夏看着季然鼻尖沾到的淡黄色花粉，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最好的果茶需要时间，等酸涩褪尽，回甘才会翻山越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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