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枝

【主线剧情②④】

秋风掠过南山坳时，戚容正枕着横斜的槐枝晃腿。金黄的狗尾巴草在齿间轻颤，沾着晨露的草穗扫过鼻尖，痒得他打了个喷嚏。树影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竹青色衣摆上，倒像是缀了满地碎金。

"沈风——"他拖长声音，靴尖勾住垂落的藤蔓晃悠，"这叶子落得比你熬药还慢。"

树下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沈风将泛黄的医书搁在膝头，素白袖口拂过飘落的银杏叶，指尖凝着秋阳晒暖的木香。他垂眸望着掌心蜷曲的叶脉，忽然听得头顶传来树枝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戚容倒挂着脑袋探下来，发尾扫过沈风书页，桃花眼里映着晴空："你再不理我，本王可要把这棵树摇秃了。"

沈风合上书册，伸手扶住他歪斜的身子："当心摔着。"话音未落，戚容已借着巧劲翻身跃下，衣袂带起一阵落叶旋风，稳稳落在他身边。

潮湿的草香混着少年人身上的皂角味涌来，沈风往后挪了半寸。戚容却立刻贴上来，伸手去够他怀中的医书："整日看这些破书，不如陪本王去溪边抓鱼。"

"前儿你抓的鱼，现下还在缸里吐泡泡。"沈风避开他作乱的手。

戚容瞥见沈风眉间若有若无的倦意，突然顿住。他从齿间取下狗尾巴草，晃到沈风眼前："喂，沈风，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你给我笑一个。"

山风掠过林间，卷起满地金黄。沈风望着他指尖晃动的草穗，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也是这样的秋天。少年一身血污倒在溪边，手里却还死死攥着半株狗尾巴草。

他伸手取下草穗，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想要这个。"

"就这个？"戚容瞪大眼，"前儿那些小鬼进贡的夜光杯你看都不看，现在要根草？"

"对，就这个。"沈风将草穗绕在指间，看阳光透过绒毛织成细碎的光晕，"谢谢殿下。"

戚容挠了挠头，忽然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天。云絮慢悠悠飘过树梢，他望着沈风低头摆弄草穗的侧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怪癖。"

风掠过草叶的沙沙声里，沈风忽然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指尖擦过掌心，将狗尾巴草编成的指环轻轻套在他无名指上。戚容一怔，抬手对着阳光细看，草环在指节间晃出毛茸茸的光晕。

"这有什么用。"他晃了晃手指。

"没用，不喜欢扔了就好。"沈风别开脸，耳尖泛起薄红。

戚容却突然笑出声，翻身用另一只手捂住指环："你送的我都喜欢。"他眯着眼，看沈风耳尖的红漫到脖颈，突然觉得这秋日的阳光，竟比曾经王宫里的鎏金灯还要暖。

晚间，更漏敲过三下。戚容裹着狐裘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边空落落的，睁眼便见沈风蜷在榻边，披着件单薄的月白中衣，正就着残灯抄写文书。

“又熬夜。”他裹着被子坐起来，发尾乱糟糟地翘着。

沈风头也不抬：“没事的。”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打了个喷嚏，墨迹在纸上洇开个小团。

戚容骂骂咧咧地跳下床，狐裘往沈风肩上一披，连人带笔夺过来扔在案几上。不等沈风反应，他已长臂一揽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殿下！”沈风红着脸挣扎，“成何体统......”

“冷死了还讲什么体统。”戚容把人塞进被窝，自己也跟着钻进去，从背后圈住他，鼻尖蹭着沈风后颈的碎发，“小风，天气越来越冷了......”

沈风轻轻挣扎一下。

“别乱动。”戚容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几分困意的鼻音，“本王好不容易焐热的被窝。”

沈风心想，鬼怎么会有温度呢？

沈风不再挣扎，任由戚容将他搂得更紧。窗外忽然掠过一阵夜风，吹得窗棂吱呀作响，沈风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戚容睁开眼，借着残烛的微光，看见沈风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他突然笑出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鼻尖抵着鼻尖：“沈风，你是不是喜欢本王？”

沈风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戚容也不逼他，只是轻轻啄了啄他发烫的耳垂，又翻身躺回枕上，长臂一捞将人搂进怀里。

“睡吧。”他把沈风的手塞进自己衣襟。

沈风埋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合上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帐洒进来，在交叠的被褥上镀了层银边。

戚容低头轻吻了下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