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杀气

那股自野田昊体内毫无征兆、狂暴倾泻而出的森然杀气，并非虚无缥缈的感官错觉，而是如同无数凝结了冰霜的细密钢针，狠狠扎入在场每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末梢。

病房内的温度，仿佛在短短数秒之内，便从适宜人体的恒温，断崖式坠入了冰河世纪的酷寒。

墙壁、天花板，甚至那扇刚刚闭合的合金门表面，都似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白霜。

唐仁那声变了调的“妖怪”，与其说是惊呼，不如说是被极端恐惧扼住了喉咙后，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挤压出来的、带着濒死破音的哀鸣。

他瘫在地上，肥硕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残落的枯叶，牙齿上下叩击，发出“咯咯咯”的密集声响，那张平日里油滑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汗珠与泪水混合的狼狈，

眼神涣散，瞳孔因恐惧而缩成了两个细小的黑点，直勾勾地盯着野田昊，仿佛看到了某种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以吞噬人类灵魂为乐的狰狞恶鬼。

他想爬，想逃，想不顾一切地远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男人，但那双灌了铅般沉重的腿，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钉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根本不听使唤。

秦风的身体，在感知到那股沛然杀气的瞬间，便已做出了最本能的战斗姿态。

他肌肉贲张，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急速地擂动，发出“咚咚咚”的巨响，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他下意识地将KIKO和瘫软在地的唐仁护在身后，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高度警惕的火焰，死死锁定在野田昊身上，试图从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平日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的痕迹。

然而，没有。

此刻的野田昊，或者说，被“鬼宿”这个代号唤醒的某种存在，与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油滑侦探，判若两人。

他依旧坐在病床上，但那随意倚靠的姿态，此刻却透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如同蛰伏猛兽般的危险韵味。

他缓缓抬起手，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苍白的嘴唇，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但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的，却是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残忍与暴戾。

野田昊“‘鬼宿’…”

他再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不带半分暖意，反而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野田昊“真是个…令人怀念的称呼啊。”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但每一个字吐出，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冰坨，狠狠砸在众人的心上，让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凝滞。

KIKO的脸色惨白得如同积年的雪，她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块焦黑的芯片残骸依旧被她攥在掌心，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松手丢掉。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从野田昊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杀气，有相当一部分，是冲着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冲着她手中这块不起眼的芯片残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