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次感受背叛、欺骗、伤害和失败之后,榕枳总想:“幸好还有工作”。
在20岁生日那天凌晨4点,被相处3年多的初恋男友电话分手后,榕枳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第二天,也就是5个小时后,她还有一场准备了一周的采访活动。她在闭眼思考2小时后,马不停蹄地赶早班地铁回到学校,爬7层楼梯把设备一一带下,熟练地拧好相机底座、支起三脚架、插上麦克风,在教学楼一间间查看光线、环境,调试参数和角度,最后调整采访问题的顺序,演练对方可能的回答。
忙碌过后已然过了饭点。榕枳右肩扛着一个装满设备的巨大黑色编织袋,左手拿着刚出炉的红豆饼,滚烫的豆沙馅在榕枳嘴里又炒了一遍,囫囵吞下的瞬间是灼烧从食道流经心脏的疼痛。
接下来是筛选素材、整理素材、生成文稿、写结构和旁白,然后一遍遍调试语音语速、尝试BGM的长短强弱。接踵而至的工作让榕枳没有时间思考他们最后一次说话充斥着多少谎言,而她的心又因这谎言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第二次是陪伴她15年的宠物离世。当她看着麻醉药被一寸寸推入狗狗的身体,那具已经被老年斑占领的身体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但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往常那般乖、那么安静。工作让她没有时间回味死亡带给她的巨大震颤,她也没有出席宠物的葬礼,因为她已陪伴狗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榕枳很庆幸有一个这样的存在帮她转移注意力、转移痛苦,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痛苦不会消失。她在采访结束后的第二周很快陷入了情绪的深渊,连上课都会突然止不住地落下来泪来。她的失眠再次加重了,每晚都会梦到那天那晚那场对峙,她总觉得自己还可以表现得更理智、更冷静、更体面,但她又想更愤怒、更刻薄、更伤人,让电话那头的人也切身体会体会她经理的痛苦。那个夜晚成了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会梦到的内容。而在狗狗下葬那天,她和爸爸妈妈在埋葬狗狗的那棵树下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