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她越感觉她离身边的人越远,离周遭的生活越远;
她讨厌爸爸喝醉了的时候搂着她 给她看他年轻时的毕业照,“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很帅啊”,嘴里的酒气直往她每一处毛孔里钻,寒风和酒精让她起了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讨厌回家后卧室里一阵阵的呕吐,声音拌着嗅觉像池子里的水被搅得浑浊不堪;
她讨厌妈妈一边示弱一边施暴,她讨厌那些不痛不痒的关心——一袋水果,下厨的两顿饭,每个月需要一遍遍讨要才能拿到的微薄生活费,和那些如蚂蚁啃噬般的“小惩罚”——对她新长出来的痘痘的嫌恶,对她有一次失败的嘲讽,对她一事无成表示“我早就知道”;对她来说,那些关心的电话是绵绵不绝的嘀咕,是老人迟暮时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是总不合时宜的中止和打断,是无意义地消磨自己并不宝贵的青春;在家里她不需要一条崭新的毛巾,一个属于自己的漱口杯,或是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许更换的牙刷;她也许不那么自卑:人也有皮肤不白净的,也许本来就是会长痘的,人就是会生病的,生病时感到痛苦无力也是正常的,世界上也许不存在完全对称的两半脸;但那些“诊断”、“治疗”、“手术”又确实地写明了她是一个病人,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是一个总会嫁人的女儿。也许那些药物不是治疗她的病,是父母开给自己的一剂安慰剂——今天我也关心我女儿的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