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海的小岛笼罩在暖金色的阳光里,海浪推着细沙漫过沙滩,又在退潮时留下层叠的波纹。一双长着半透明鱼鳍的光脚丫啪嗒啪嗒踩过沙粒,人鱼小女孩琉绪玲的碧蓝眼眸像盛着海水,正专注地扒拉着沙堆里的贝壳。
海风掀起她与碧蓝天空同色的长发,发梢沾着细碎的盐粒。当指尖触到一块五彩海螺时,她欢呼着扑过去,裙摆扫过沙滩扬起细小的沙雾。海螺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她把长发别到耳后的鳍状凸起后,将海螺贴在耳畔 —— 风穿过螺壳的嗡鸣,像大海在低声絮语。
突然,海面咕嘟咕嘟冒起一串气泡。
下一秒,为首的异教徒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带着两名同伴从海中跃出,水花溅了玲一身。教徒瞥见玲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无关人等,看见不该看的就得死。”
他将麻袋扔在地上,袋中传来模糊的挣扎声。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朝着玲直冲过来。玲吓得缩起肩膀,碧蓝的眼睛瞬间蓄满泪水,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
“铛!”
铁器碰撞的脆响让玲猛地睁眼 —— 一名蛙首人身的鱼人正用弯刀架住匕首,灰绿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是域亡城的暗杀小队队长赫勒斯。
异教徒被震得坐在沙滩上,匕首脱手飞出。“废物!给我上!” 他怒吼着挥手,两名同伴立刻念起咒文,暗紫色的魔素在掌心凝聚成火球。
赫勒斯的部下们应声从海面跃出,足尖在浪尖轻点便已落地,与赫勒斯形成前后夹击。教徒们的火球刚脱手,就被鱼人们挥刀劈散,刀光裹挟着水汽划出银弧,不过三回合,两名教徒便被缴械按在地上。
为首的异教徒惊恐地后退,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生命银枝 —— 那截匕首长的枝丫还散发着金光。他突然发狠,用银枝狠狠扎进麻袋!
袋中传来一阵凄厉的空鸣,挣扎骤然停止,麻袋迅速瘪下去,浅蓝色的液体顺着布缝渗出,在沙滩上晕开诡异的痕迹。异教徒将麻袋高高举过头顶,竟抬头对着麻袋疯狂吮吸那些汁液,脖颈上的血管瞬间暴起,周身散发出扭曲的黑气。
“焕发!焕发!这力量...... 爽!” 异教徒狂笑着扬手甩出黑炎术,暗紫色的火焰如活物般扭曲着扑向赫勒斯。可赫勒斯的身体突然泛起水光,竟变得如水般透明 —— 火焰毫无阻碍地穿体而过,在沙滩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蒸腾的热气将沙粒烤得噼啪作响。
“什么怪物!” 异教徒的瞳孔骤缩。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传来沉闷的巨响,浪涛如墙般隆起。一队人鱼卫兵踏着浪尖破水而出,海戟枪的寒光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异教徒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银光,心脏猛地一跳 —— 机会来了!
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被人鱼吸引的瞬间,突然将生命银枝狠狠戳进沙地。银枝尖端的浅蓝色汁液渗入沙粒,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回传阵,传送咒文顺着纹路亮起白光,将他裹进半透明的上升光束中。光束外的空气开始扭曲,传送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
“想跑?” 赫勒斯的声音带着海水的凉意。他眼角的余光早已锁定那抹光束,手腕一翻甩出腰间的飞刀。淬了毒液的刀刃划破空气,直取为首异教徒的心脏。
为首的异教徒在光束中察觉危险,猛地侧身闪躲。飞刀擦着他的肋下滑过,精准地撕开了背后的麻袋。“嗤啦 ——” 麻袋裂开道长长的口子,一颗不起眼的蓝色石头滚了出来。
异教徒在光束中发出一阵惊怒的嘶吼,却没能阻止传送的进程。光束 “啵” 地碎裂成无数光点,三人的身影连同银枝一起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沙地上尚未褪色的魔法阵,以及几滴汁液。
飞刀余势未消,擦着人鱼队长的耳鳍钉进礁石。琉绪比优这才看清沙滩上的景象:女儿玲缩在赫勒斯脚边,原本被按在地上的教徒已不见踪影,而那只鱼人手中的弯刀还在往下滴着海水。
“玲玲!” 比优的心脏骤然紧缩,海戟枪在掌心嗡鸣作响。他根本没看清教徒已被传送,只看见女儿身边站着个持械的异类,“放开我女儿!”
赫勒斯刚转头看向比优,对方的枪尖已裹挟着破水锐响刺来。他急忙侧身躲避,枪杆擦着脖颈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人鱼卫兵们见状立刻拔刀,刀光与鱼人们的弯刀碰撞,在沙滩上迸出串串火星。赫勒斯的部下显然受过严格训练,避开要害却招招制敌,不过五回合,人鱼卫兵便纷纷被缴械按倒,海戟枪在沙地上滚出老远。
比优被赫勒斯一脚踹在膝弯,“咚” 地跪倒在地。他刚想挣扎,却见赫勒斯的弯刀已架在颈侧,冰冷的刀刃贴着鳃部的皮肤。
“不许伤害我爸爸!” 玲突然从赫勒斯身后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比优面前。碧蓝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双腿抖得像风中的海草,可她死死咬着嘴唇,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
赫勒斯的刀刃顿在半空。
“玲玲?” 比优愣住了。他这才发现女儿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裙摆沾了些沙粒。
玲急得直跺脚,回头对着比优大喊:“爸爸,他们是好人!刚才那个穿黑袍的要伤害我,是这位叔叔救了我!” 她指着沙滩上残留的魔法阵,又扯了扯比优的衣袖,“你看,坏人被光带走了!”
比优这才注意到沙滩上的浅蓝色汁液,以及尚未褪色的魔法阵。他懊恼地一拳砸在沙地上,对卫兵们喝道:“都给我起来!”
赫勒斯收回弯刀,刀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光,他沉声道:“我们的目标只有那群异教徒,他们偷走了我们的重要信物。”
比优扶着玲站起身,耳后的鳍状凸起因羞愧微微发红,抱拳时海戟枪的枪尖在沙地上点出个小坑:“多谢阁下相救小女。那群黑袍人闯入了我们的深海禁区,海兵卫正在全域搜捕他们。”
赫勒斯展开皮质海域图,指尖在标记上重重一点:“从传送魔法残留的波动来看,他们最多能转移数百米。在海上没有补给根本撑不过半天,把范围扩大到千米,他们必然会向有人烟的岛屿或城市逃窜。”
“千米内......” 比优的眉头拧成绳结,“那就只剩提莱雅思海都了......”
赫勒斯抬眼看向比优,脑袋微微偏侧:“提莱雅思海都?”
“那是我们人鱼最繁荣的城市,” 比优解释道,“依阁下判断,他们多半会往那边去。”
想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动了手,还差点让恩人受伤,比优的脸颊更烫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愿为阁下引路前往提莱雅思,只是......” 他瞥了眼赫勒斯身后列队的鱼人杀手,声音低了下去,“你们的武装,还有你们的人数......”
赫勒斯秒懂他的顾虑,对部下挥了挥手:“你们原地待命,监控周边海域。” 他解下身上部分武器递给副手,“我独自前往。”
“叔叔这些不带吗?” 玲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担忧,“那些黑袍人好凶的。”
赫勒斯顿了顿,从脚腕抽出柄三寸短刃藏进手腕下,粗糙的指腹蹭了蹭玲的头顶:“这样就好。”
玲在听着大人们的话,目光不经意扫过异教徒消失的地方,忽然被沙粒间一点翠蓝吸引。她悄悄走过去,弯腰捡起那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珠。
跃入海水的瞬间,玲像条快活的银鱼绕着赫勒斯转圈。比优一边拨开摇曳的海草,一边低声解释:“我是提莱雅思海兵卫大队长琉绪比优,这是小女琉绪玲。”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平时执行任务忙,总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有时三天都回不去。今天本想陪她捡贝壳,偏偏接到禁区警报,只好把她留在小岛......”
海水中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波动,前方发光的珊瑚群骤然黯淡下去,原本舒展的触手蜷缩成一团。比优猛地停住动作,海戟枪横在身前:“小心,有异动。”
话音未落,一道透明的融水弹已从礁石后射出。比优掷出的海戟枪精准地刺破水弹,爆炸声掀起的乱流让三人晃了晃,枪杆 “咚” 地插进礁石。
礁石后缓缓浮现出几只异种:灰黑色的躯体覆盖着礁石般的硬壳,左臂是蠕动的幽蓝色触手,右臂的凹洞里正酝酿着新的融水弹。
“是大触者!” 比优将玲推到赫勒斯身后,声音凝重,“请阁下护住小女!” 他拔出礁石上的海戟枪,对赶来的卫兵喊道,“做好战斗准备!小心这些异种的融水弹!”
融水弹如气泡般飘来,比优突然挥动海戟枪卷起道轻柔的水流。诡异的是,原本直线飞来的水弹竟被水流引偏,撞到礁石上炸开。“就是这样!用柔劲引开它们!” 他大喊着示范,卫兵们立刻效仿,海水中顿时布满交错的水纹。
趁着异种的注意力被分散,比优一个旋身突进,海戟枪带着蓝光刺向大触者的后背。可枪尖刚触及对方,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 大触者周身裹着层透明的泡泡,背后的小孔正不断分泌粘液,在泡泡内壁形成珠光般的薄膜。
“不好!” 比优想后退,泡泡却突然膨胀,将他整个罩了进去。他瞬间丢掉武器,捂着颈部的鳃部剧烈挣扎,脸色发紫。
“爸爸!” 玲的哭喊在海水中荡开涟漪。
赫勒斯突然动了。他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袖中的短刃旋出银弧,将袭来的融水弹劈成两半。爆炸的乱流中,他的身体泛起水光,竟与海水融为了一体,毫不受阻地冲向大触者。
他从腰间摸出颗漆黑的海涡球,捏碎的瞬间,球体化作小型漩涡,将所有大触者吸成一团。紧接着,他拔出后腰的两把弯刀,刀柄尾端扣合后急速旋转,带起的水流在身前交织成十字。
“海息十字杀!”
此时赫勒斯完全与海水融为一体,紧接着两道激流相交之后,赫勒斯提着比优的后领冲出了大触者的攻击范围。赫勒斯手中的刀刃停止转动,防护大触的泡泡悄然炸破,异种转过脑袋,身体已被横向切断。
“队长!队长!” 人鱼卫兵们扑过来,连续拍打比优的后背。
比优猛地呛出几口粘液,鳃部的灼痛感渐渐消退:“我...... 得救了?”
“爸爸!” 玲的哭喊穿透水流,小小的身躯扑进比优怀里,手臂上的鱼鳍轻轻扫过比优的胳膊,紧紧缠住他的腰。
比优用指尖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珠,手臂上的鱼鳞在水中泛着微光,声音因后怕发颤:“爸爸没事,玲玲不怕。”
一名卫兵激动地握紧拳头:“队长,刚才赫勒斯阁下太厉害了!他的速度比飞箭鱼还快,眨眼间就把所有大触者解决了!” 他脚腕上的鱼鳞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比优望着赫勒斯收刃的动作,又看了看躲在自己怀里、却偷偷对赫勒斯露出感激笑容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这次若不是赫勒斯,他和女儿恐怕都难逃生天。他郑重地对赫勒斯拱手:“赫勒斯兄两次相救,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他顿了顿,突然按住玲的肩膀 —— 玲耳朵附近的鱼鳞在水中闪着细碎的光:“快,叫干爹。”
“干爹!” 玲的声音清脆如珊瑚风铃,脖子两侧的小鱼鳃随着呼吸轻轻张合。
赫勒斯的眼睛骤然瞪圆,灰绿色的皮肤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两下,算是默认了这个新身份。
“这些大触者......” 赫勒斯踢开脚边的异种残骸,岔开了话题。
比优的神色瞬间凝重,叹息道:“实不相瞒,深海有种无法治愈的素流症。感染的生物体内魔素会逐渐失控,到了晚期就会异变成这种失去理智的大触者 —— 也就是人们说的异种。” 他顿了顿,脚腕上的鱼鳍轻轻拍打着水流,声音沉下去,“不光是人鱼,连海底生物也会异变,我们查了十年,至今找不到病因。”
“所以说这群异种是你们人鱼因为病情恶化异变产生的?”
“对,” 比优点头,手臂上的鱼鳍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张开,“他们曾经都是我们的族人,或是熟悉的海洋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