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埋的精灵村庄的废土上,数条由生命能量凝结的锁链仍牢牢束缚着羽诺的四肢。他奋力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 —— 那是 sin 发动神明之力时,虚无气息在蚕食他的力量。
“不要!不要!世界的一切不应该回归虚无!” 羽诺咬紧牙关,强撑着魔素急剧流失的眩晕感,模仿着 sin 曾用过的招式,勉强催动拟空・空间重构。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他坠入一道漆黑的裂缝,意识在失重感中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羽诺在一阵轻柔的摇晃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花的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
“你醒啦!”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羽诺转头,看见一名紫发少女正用手撑着床垫,脸颊离他极近。少女眼旁的黑眼圈像抹了墨,显然熬了不少夜,此刻却笑得眉眼弯弯,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这里是哪?” 羽诺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故作镇定地问道,“我...... 为什么动不了?”
少女直起身,露出绣着暗纹的裙摆:“因为你全身上下连一丁点儿魔素都没有啦,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她拍着胸口,语气带着几分骄傲,“这里是赫尔兰达,是我们巫魔族的领土。对了,谢谢你救了我。”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像怕被风吹走。羽诺正想追问,少女已经红着脸转移了话题:“啊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她五指张开按在胸口,下巴微微扬起,“本小姐叫尹娅,是这座莱诃堡的主人,也是整个赫尔兰达的领主。你呢?”
“我叫羽诺,来自域亡城。” 话一出口,羽诺就暗自懊恼 ——sin 曾反复叮嘱,绝不能向接壤生物透露域亡城的存在。
尹娅歪着头嘀咕:“域亡城?从没听过。”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仆,“纱米拉,人类有这个地方吗?”
纱米拉躬身答道:“回小姐,典籍里没有记载。
“那你为什么会来魔域?” 尹娅重新转向羽诺,眼神里满是好奇,“还有,你现在的样子和那天差好多...... 我记得那时你头发很长,眼神好吓人。”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脸颊却泛起红晕,像想起了什么害羞的事。
羽诺的心猛地一沉。他本想编个借口,脑海里却突然闪过 sin 屠杀精灵的画面。“接壤生物知道得越少,越能活下去。” sin 的警告犹在耳畔。他正欲开口,却发现往常总在耳边聒噪的 sin,此刻竟毫无声息。
“sin?你在吗?” 羽诺闭紧双眼,在心里反复呼唤,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羽诺?你怎么了?” 尹娅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羽诺猛地睁眼,装作痛苦的样子按住额头:“我...... 好像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挤出几分困惑,“头好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尹娅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刚醒,得好好休息。”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毛绒人偶,塞进羽诺手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对着它喊我的名字,本小姐会听见的。”
看着人偶上歪歪扭扭的缝线,羽诺的嘴角微微发烫:“谢谢你,尹娅小姐。”
尹娅红着脸摆了摆手,跟着纱米拉快步走出房间。门栓回正的刹那,羽诺立刻捏紧人偶,再次呼唤 sin:“你到底在哪?别装死了!” 他甚至试着撒泼打滚(当然只是在心里),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传来的鸦鸣。
羽诺尝试凝聚风元素,胸口却传来抽筋般的剧痛。他颓然躺回床上,望着雕花的天花板发呆 —— 没有 sin 的唠叨,不能使用魔法,连身体都动不了,自己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尹娅端着一个银碗走进来,纱米拉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叠干净的布巾。
“羽诺,饿不饿?本小姐给你带了吃的。” 尹娅把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碗里盛着暗绿色的糊状物,表面还浮着几粒黑色的籽。
羽诺本想拒绝 —— 作为域亡城的住民,他并不需要靠食物维持生命。但看着尹娅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成:“确实有点饿了,谢谢你。”
尹娅眼睛一亮,舀起一勺糊状物递到他嘴边:“这里面加了阿芭阿帕草,能帮你恢复魔素哦。来,张嘴 —— 啊~”
羽诺盯着勺子里浓稠的糊状物,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但当那东西触及舌尖,他却愣住了 —— 先是微苦,接着泛起咸涩,咽下去时竟透出一丝清甜,像掺了花蜜的草药汁。
“怎么样?” 尹娅眨着眼睛追问。
“很特别的味道,” 羽诺真心称赞,“从来没吃过。”
纱米拉在一旁笑道:“这可是小姐亲手做的,光是研磨阿芭阿帕草就花了两个时辰。”
“纱米拉!” 尹娅的脸瞬间涨红,舀起一大勺塞进羽诺嘴里,“多嘴!” 没等羽诺反应,她又接连几勺往他嘴里送,鼓胀的脸颊活像只囤粮的松鼠。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噗噗”的声音,尹娅下意识回头,顿时吓得她 “呜哇!” 一声跳起来。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慌忙扶住被噎得直瞪眼的羽诺,小心翼翼扶他坐起身,一下下轻拍着后背。
“对不起啊,” 她嘟着嘴道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光顾着跟纱米拉赌气了。”
“没关系。” 羽诺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神温和,“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不仅收留我,还特意为我做吃的,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尹娅的手指卷着长发,脚尖在地板上轻轻点着:“其实也没那么好啦...... 我平时要处理赫尔兰达的事务,来照看你的次数很少,大多时候都是纱米拉在打理。”
“事务很繁琐吗?” 羽诺忽然来了兴致 —— 他想起自己替衍洫将军整理内务时的场景,那些鸡毛蒜皮的报告总能堆成小山。
“简直烦死了!” 尹娅猛地提高音量,吓了羽诺一跳,“他们连‘要不要给城门换块新石板’这种事都要上报,难道不会自己拿主意吗?” 她跺了跺脚,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还有那些老顽固,明明按新流程办更高效,非要揪着旧规矩不放!”
羽诺深有同感地叹气:“可不是嘛,要是做得不好,还有人在你耳边唠叨个没完,一次两次还好,听多了耳朵都要长茧。”
尹娅的眼睛弯成了两个圆弧,如同看透了般说道:“诶~看来羽诺很懂哦!”
“那是,我超懂得好不好!” 羽诺正得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为了圆谎,他只能硬着头皮瞎编:“因为...... 我曾经是个国家的皇子啊,处理过不少政务。”
“曾经?” 尹娅抓住了关键词,歪着头追问。
“呃......” 羽诺的脸颊发烫,正想找个借口岔开话题,纱米拉恰好走进来:“小姐,该去处理边境的文书了。”
尹娅懊恼地皱了皱眉,临走前又叮嘱羽诺:“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夜深了,莱诃堡的客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响。羽诺盯着床顶上的雕花,心里乱糟糟的 —— 域亡城的大家还好吗?自己还能回去吗?sin 到底去哪了?
他翻了个身,忽然发现右腿能微微活动了。“真的能动了!” 羽诺兴奋地坐起身,踉跄着爬下床。久违的站立感让他一阵眩晕,扶着墙壁活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
“出去透透气吧。” 羽诺推开房门,想找个阳台吹吹晚风。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长长的过道像没有尽头的迷宫。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寒意。羽诺顺着风源走去,可走了许久,别说阳台,连扇窗户都没看见。更奇怪的是,走廊两侧的壁画似乎在悄悄变化 —— 刚才还是手拉手的玩偶图案,此刻竟变成了恶魔吃食的黑影。
“不对劲。” 羽诺猛地转身,想按原路返回。可身后的走廊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刚才还在直道,此刻竟通向了右边。
羽诺的额头渗出冷汗。他逃亡多年,从没在任何地方迷过路,如今却在一座城堡的走廊里找不着北。
“谁能来告诉我,我的房间到底在哪......” 他望着幽深的走廊,满脸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