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

四月的南方，香樟叶总在午后簌簌落。丁思雅抱着教案从实习中学出来时，阳光正透过叶隙筛下光斑，晃得人眼睫发颤。手机震了震，是高景初的消息：实验室门口的照片里，他白衬衫沾着点机油，手里举着改完的实验报告，配文“等你下班，去吃上次说的草莓巴斯克”。

她弯着嘴角回“好”，指尖还留着教案纸的糙意。实习半年，她在初二语文组连轴转，备课到深夜是常事；高景初忙着毕业设计，泡实验室的时间比回宿舍还多。见面少了，却总在对方需要时撞个正着——她试讲前腿软，他提前溜进教室，在黑板擦背面写“你讲《雨巷》时最好看”；他卡壳在机械模型参数时，她拎着热奶茶蹲在实验室角落，帮他把散落的数据按日期贴好，哪怕看不懂那些齿轮图纸。

校门口果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高景初靠在自行车旁，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拎着纸袋，是她爱吃的草莓大福。“刚出炉的，”他递过来，顺手接过教案，“今天三班那几个皮猴没起哄？”

“没，还主动背了《桃花源记》。”丁思雅咬着大福，甜糯的馅在舌尖化开，“倒是有个女生问，老师你男朋友是不是也喜欢草莓，我没答。”

高景初笑了，推着车陪她走。香樟路两旁的毕业横幅被风扯得飘，穿学士服的学生举着相机跑过，笑声惊飞了树影。他突然停脚，从口袋摸出个小木盒——不是上次旧书店那个，是磨砂质感的。

“本想毕业典礼给你的。”他打开盒，里面是枚胸针：细铜丝弯的香樟叶，叶脉缠了圈粉棉线，叶尖藏着个小米粒大的草莓，和他高中草稿纸上画的一样。“毕业设计剩的材料，磨了三天才把边弄圆。”他指尖蹭了蹭胸针，“你上课戴，就当我在后排坐着。”

丁思雅捏着胸针，金属凉混着他指尖的温。抬头时，他眼里的光比碎阳还亮，像高中时她考完试冲出来，他在考场外等她的样子。

“高景初，”她轻声说，“等你毕业，我们去租个房子吧？离我学校近点，最好有阳台。”

他愣了下，眼里瞬间亮起来，伸手揉她头发：“我早看好了！上周路过你学校旁的小区，一楼带阳台，阳光能晒满整个上午。”顿了顿又补，“阳台种草莓，我妈说她有苗，到时候寄过来。”

香樟叶落在他肩上，软乎乎的。丁思雅靠在他胳膊上走，听他数着“墙刷浅黄”“书架分两层，你放教案我放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