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沙发上的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其实并没有乔探长和白大小姐两人想的那么旖旎暧昧。
虽然她也不知道路垚弄这一出是想干嘛，但是莫名升腾上来的求生欲还是让林姜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有什么要问的尽快问吧，我下午还有病人。”
“病人？”路垚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疑惑。
林姜解释道：“我在宏仁医院就职。”
“啊……”路垚像是恍然大悟，“那离案发现场也不太远。”
“昨天我上的是夜班，下班之后没走几步，我就感觉有人在跟着我。”林姜冷静的回忆着昨晚下班后的一切，理智的甚至不像是一个才收到过巨大惊吓的女性，“开始我以为是打劫的，后来才发现不是。”
“怎么说呀？”路垚感到有些奇怪。
“我把钱包扔给他，他根本就不捡，还是继续追我。”林姜回想起昨晚，自己明明把手上的挎包扔给那个黑影，可对方却丝毫无动于衷，“在弄堂里，我差点就被他抓住了。”
路垚听着，皱了皱眉：“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我想知道当时的位置跟动作。”
林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于是两人开始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演示起来，身后的白大小姐和乔探长看着他们不断调换的演示姿势，连乔探长都好似有些忘记什么，勾起了嘴角：“大白天来这个果然霸气啊！”
路垚哪儿知道现在乔探长早已把他抛之脑后了，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肯俯下身靠近林姜师姐的耳边。
身后的白大小姐止不住的兴奋八卦，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咧到耳后根去，“这是哪国礼节啊？”
“甭管哪国礼节，反正他俩肯定有点意思。”乔探长也绽开笑容，仿佛即将看到偶像剧一般的情节，满眼流露出的没有情感的独占，全是看好戏的期待。
路垚使劲贴到师姐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后脑勺被师姐轻轻敲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向后一瞥，发现正是茶几上那个陶瓷质地的烟灰缸。
“就是这样。”林姜方才就觉得这个姿势既不雅观又让她有些无法适应，于是迫不及待的从路垚的两臂之间挣脱出来。
谁知听了她的话，路垚还没怎么样呢，后边儿两个之前压着嗓子窃窃私语的观众，也突然一下提高了声音，完全是对看热闹没看完的不尽兴，“哪样啊？！”
路垚也像是反应过来，瞬间放开学姐，就差没从地面一蹦三尺高，手足无措的摆弄着自己的四肢，甚至还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对乔楚生简直是满腹无语，谁家好人看见，看见……会是这个反应啊？！
“我要是当时没砸到他的眼睛，我可能已经死了。”林姜跟着站起来调整姿势，然后又坐了回去，说的煞有介事。
路垚顺势坐到原来林姜学姐坐的那张单人沙发里，表情有些苦恼的拨了拨后脑勺学姐砸得那块地方的浓密头发，“那你认识跟踪者吗？”
“应该不认识。”林姜稍加思索，然后给出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
“应该？”路垚迅速抓住重点，有些惊讶的反问。
“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林姜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准确地来说是今早黎明之前遇见的那道黑影，它只有在被自己砸到抬头的那一瞬间才露出面部，根本无法从中判断，“而且靠近的时候，我能闻到一种腐臭味儿，像是尸臭。”
“而且他还有一口锋利的牙齿。”路垚挑着眉头，摊开手掌为她继续补充。
林姜赶紧追问：“这说明什么？”
“有的人认为那是吸血鬼。”路垚直起身，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又毫不加掩饰的明晃晃的嘲讽了一下白大小姐。
乔探长的神色平常，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路垚对白幼宁的嘲讽。倒是白大小姐，毕竟这话就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哪能不清楚路垚真实的讽刺对象呢？尚且咧着的嘴角瞬间扯平，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还相信这个？！”林姜极其不可思议，受过高等教育的路垚怎么可能还在相信超自然物种的存在？！
“科学没有证伪的东西，咱们也不能全盘推翻嘛！”话虽如此，但路垚他到底几分真心，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而且听说那个人还见光死，这不也是吸血鬼的特性吗？”
“三土，你可是三一学院的学生！”林姜的不可思议逐渐变成荒谬的眼神，不自觉的就加重了语气，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作为学姐的提醒，“这些话要是让你的导师听见，他会怎么说？”
“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他们也不待见我。”路垚倒是对此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林姜不想让有些东西成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隔阂，更何况路垚的老师其实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于是她解释道：“他跟我说过，在你那一届，你是最优秀的一个。”
“做学问呢，需要有耐心的人。”路亚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贬低自己，“我这种人，还是算了吧。”
林姜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宛若看着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路垚这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你晚上有时间吗？”
“干吗？”他的话题和思路转变的叫人猝不及防，林姜不解其意。
“贝当路开了一家法餐厅，味道很不错的。”路垚的潜意思表现得虽然委婉，但也不难让人体会到。
这其实也一直符合路垚高情商的待人处事之法，难得遇上毕业后许久不联系的校友，况且还是个关系不错的学姐，自然是有那个必要提出一番邀请的，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姜却也同样委婉的拒绝了他的邀请，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为难：“我还不知道几点下班呢，等结束之后再说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倏然之间，路垚脑中的某根弦突然绷紧，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师姐。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这一句话，到底迫不及待的为他暴露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不管怎么说，眼下显然不能让她意识到这一点。路垚反应迅速，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顺便也不太明显试探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又礼貌而客套的询问了一句：“没有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姜拒绝的很果断，撑着双膝就站起身，俯瞰着准备起身的路垚，“你好好办案吧，这个事儿要是不解决，我都不敢上班了。”
说完，她就绕开茶几桌角，径直离开了巡捕房探长办公室，只剩下路垚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对着她看似无意实则却有些刻意的抱怨深思。
见那学姐离开，白幼宁立马笑着上前，一脸八卦的打探情报：“诶！前女友啊？”
“怎么可能。”
路垚原本站起来准备收起从乔探长手里要来的好茶，以及那个学姐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杯，听到这话又立马坐了下去，只不过是换了张沙发，背对着乔探长坐了下去，自然也没能看到乔探长耷拉下来的嘴角。
“那就是以前暗恋过？”乔探长冷不丁的突然出声，像是冬天突然从脖颈处落进衣领里的雪花，吓得他一哆嗦，立马回头，眼底藏着不明显的讨好，迅速为自己澄清：“曾经有过那么一丝丝喜欢。”
“后来呢？”曾经？乔探长的一双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他，又勾起嘴角，“怎么又不追了呢？”
然而让在场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路垚给出了一个最不可能也最匪夷所思的答案，他甚至还云淡风轻的叹了口气，“自卑。”
白大小姐惊讶的一缩脖子，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怀疑。一句话让乔探长有些乐不可支，他甚至都没信路垚的鬼话，只觉得万分好笑：“你还能自卑啊？”
“她的理想呢，是当居里夫人。”路垚回想起曾经在三一学院的种种过往，好在现在早就已经看开，对曾经深陷的怨愤也早已释然，不再像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已经能够很平淡的把那段艰涩的遗憾时光当做故事缓缓道来，“可惜，我不是居里。”
任凭谁来，都能够很清晰的理解到他语气里的怅然，于是身后的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
法医室里，收拾好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真我的路垚收拾好心情，跟着乔探长近距离的聆听验尸官小哥的尸检报告。只是他捏着鼻子，背对着尸体和验尸官小哥，只靠耳朵一个感官。
“死者身材消瘦，指甲奇长。”听到这里，路垚回了一下头，可很快又像是受不了焦尸狰狞的死状，迅速地扭回来，“未烧毁的皮肤组织有紫斑，并且布满褶皱，全身呈病态。”
验尸官小哥话音未落，路垚就立马蹲了下去，露出身后完整的解剖台——不光有焦尸和正在讲解的验尸官小哥，还有乔探长双臂环胸背对着他，甚至就连白大小姐都拿着本子看的聚精会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近距离围观发布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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