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青青草原的草尖缓缓流淌。
喜羊羊坐在熟悉的大青石上，尾巴尖无意识地扫过带着暖意的石块，扬起细碎的尘土在光柱里翻滚。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远处的羊村铁门在暮色中晕成一团模糊的剪影，久到耳边的风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我们认识多久了？”他又一次轻声问出口，声音被风揉碎了，散在空无一人的草原上。
身旁的蒲公英丛轻轻晃动，像是谁在无声地回应。喜羊羊努力扯了扯嘴角，想做出往常那副狡黠又自信的笑容，可脸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酸涩感从鼻梁蔓延到眼眶，把天边的晚霞都染成了模糊的水红色。
他垂下手，指尖划过冰凉的石块，那些曾经被灰太狼的平底锅砸出的凹痕还在，只是再也不会有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狼嚎靠近了。
“我忘了……你们都不在了呀……”尾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喜羊羊把脸埋进膝盖。
青草的香气里混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无数次抵御狼群时留下的痕迹，可现在闻起来，却只剩空荡荡的怅然。
“五千多集了吧。”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沙哑，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喜羊羊猛地抬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过身——空无一人的草原上，只有蒲公英的绒毛随着晚风轻轻飘起，在暮色中闪着微光。
“谁？谁在说话？”他急切地四处张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羊村的方向静悄悄的，只有巡逻机器人的提示音远远传来，规律得有些单调。难道是自己太想念他们，出现幻觉了？
“这儿呢，笨蛋。”
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了些，就在他刚才坐着的大青石旁边。
喜羊羊蹲下身，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陪伴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石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石缝间，那里似乎有团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像是被拉长的墨渍，又像是水面荡漾的波纹。
“灰……灰太狼？”他试探着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
这个名字曾经意味着警报、战斗和无尽的追逐，可现在从舌尖滚出来，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影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除了本大王，还有谁能记住这么清楚？”熟悉的骄傲语气里，却少了往日的嚣张，多了些难以言喻的飘忽感，“从羊历3513年第一次闯进羊村开始算，到最后那次……刚好五千二百零七集。”
喜羊羊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团影子，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只带起一阵微凉的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家都说你已经……”他说不下去了，最后那次与黑暗势力的决战太过惨烈，灰太狼为了掩护大家启动终极武器，和敌人同归于尽，连带着狼堡都变成了草原上的一片废墟。
影子沉默了片刻，石缝里的微光忽明忽暗。“大概是执念太深吧，”灰太狼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嘲的笑意，“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完成，闭不上眼，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喜羊羊怔怔地看着那团模糊的影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这个笨蛋，还有什么事比活命更重要？”他用袖子胡乱抹着脸，眼泪却越擦越多，“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难过？红太狼天天抱着你的破平底锅发呆，小灰灰总问爸爸去哪里了……”
“我知道。”影子的晃动变得急促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我看着呢，在天上……不对，是飘着的时候，都看到了。”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飞过。喜羊羊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那是美羊羊织的，针脚细密，带着阳光的味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他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我们都以为……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笨羊，本大王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影子在石缝里转了个圈，微光闪烁不定，“得等到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还要……你足够想念我才行。”
这句话让喜羊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总是在傍晚时分跑到这块大青石来，有时候坐着发呆，有时候对着空气说话，回忆着那些鸡飞狗跳却又热热闹闹的日子。原来那些无人回应的倾诉，都被听在了心里。
“那……那你还能待多久？”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声音大了会把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吓跑。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也消失了，星星开始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眨眼睛。
“不好说，”影子的光芒暗了些，“可能到天亮，可能……下一阵风来就不见了。”
喜羊羊立刻盘腿坐下，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像是在招待最珍贵的客人。“那我们说说话吧，说好多好多话。”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满天星光，“你还记得吗？第一次你用伪装成小羊的衣服混进羊村，结果被沸羊羊当成奸细揍了一顿，你的尾巴毛都被揪掉好几根！”
影子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灰太狼气呼呼的声音：“那是本大王大意了！谁知道你们羊村的肌肉笨蛋力气那么大！再说后来我不也把你们的储藏室搬空了吗？”
“才没有！”喜羊羊立刻反驳，语气里充满了怀念的笑意，“那次是我故意把假的青草蛋糕放在外面，你偷回去被红太狼用平底锅追着打了三条街，整个狼堡都飘着臭豆腐的味道！”
“你还好意思说！”影子激动地晃动起来，周围的草叶都跟着沙沙作响，“那次小灰灰吃了你送的‘特制’青草糖，拉了三天肚子，红太狼差点把我赶出狼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把那些年斗智斗勇的趣事翻了出来。从灰太狼层出不穷却总是失败的发明，到喜羊羊一次次化险为夷的妙计；从羊村运动会上的啼笑皆非，到狼堡里偶尔温馨的日常。晚风带着他们的笑声在草原上奔跑，星星似乎都听得入了迷，眨得更欢了。
“说起来，”喜羊羊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最后那次，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影子的晃动慢了下来，光芒也变得柔和。“因为本大王是灰太狼啊，”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保护家人和朋友，本来就是大王该做的事。再说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总不能让你们这些笨蛋羊出事。”
喜羊羊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他想起最后决战时的场景，漫天的黑暗能量压得人喘不过气，灰太狼把他推到安全地带，自己抱着炸弹冲向敌人时的背影，决绝得像从未失败过的英雄。原来那个总是喊着“我还会回来的”的灰太狼，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家人。
“其实……我们早就不把你当敌人了。”喜羊羊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每次你被红太狼打，我们都会偷偷笑，但看到你受伤，又会忍不住担心。小灰灰来羊村玩的时候，总会说爸爸又在研究新发明，说要给我们做最好吃的羊肉汤……”
“那是当然，本大王的厨艺可是一流的！”影子又骄傲起来，光芒亮了几分，“等……等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们吃，不加任何陷阱的那种。”
这句话里的“以后”让喜羊羊的心揪了一下。他知道这样的重逢有多难得，也许天亮之后，这团影子就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灰太狼，”他鼓起勇气问，“你会不会……会不会一直记得我们？”
影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喜羊羊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落泪的时候，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笨蛋喜羊羊，本大王可是灰太狼啊。”
“那些和你们斗智斗勇的日子，那些被红太狼平底锅砸的瞬间，那些看着小灰灰长大的时光……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就算变成这副样子，就算飘到天南海北，也忘不掉。”
夜风温柔地吹过，带着远处羊村的灯火和青草的芬芳。
喜羊羊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些积压了许久的悲伤和思念，好像被这温柔的夜风悄悄抚平了。他伸出手，虽然还是什么都碰不到，但他能感觉到那团影子就在身边，像从前无数次并肩作战时一样。
“我也不会忘的，”喜羊羊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坚定，“我们都会记得你，记得每一次追逐，每一次欢笑，记得你这个……最笨又最厉害的灰太狼大王。”
影子在石缝里转了个圈，发出类似笑声的轻响。“算你还有点良心。”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调皮，“对了，上次我藏在狼堡地窖里的那瓶珍藏辣椒酱，记得告诉红太狼，别给小灰灰当零食吃。”
“知道啦，管家公。”喜羊羊笑着擦去眼角的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趁现在赶紧说。”
“嗯……”影子晃了晃，像是在认真思考，“告诉沸羊羊，下次举哑铃别太用力，小心把胳膊练得比脑袋还大。告诉美羊羊，她做的青草蛋糕很好吃，就是别放太多糖，容易蛀牙。告诉懒羊羊……算了，那家伙除了吃就是睡，没什么好说的。”
喜羊羊笑得前仰后合：“你还是老样子！懒羊羊听到要生气的！”
“生气也没用，本大王说的是事实。”影子得意地晃了晃，“还有，告诉慢羊羊村长，他的发明虽然总是出故障，但那次给小灰灰做的玩具车，小灰灰很喜欢。”
“我会告诉大家的。”喜羊羊用力点头，把这些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还有吗？”
影子沉默了片刻，光芒渐渐变得微弱。“没了……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他的声音也轻了许多，像是被风吹得快要散开，“天亮了，我该走了。”
喜羊羊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向东方，天边果然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星星开始隐去，草原在晨光中渐渐苏醒，露珠在草叶上闪着晶莹的光。“这么快？”他有些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微凉的空气。
“笨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影子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意，“不过别难过，只要你还记得我，只要大家还想着我，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石缝里的微光越来越淡，那团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入清晨的薄雾中。“灰太狼！”喜羊羊急忙喊道，“我还没告诉你，我们在狼堡的废墟上种了好多花，红太狼说等花开了，就像你还在一样！”
影子顿了一下，最后亮了亮，像是在微笑。“替我谢谢她……还有，告诉大家，我很好，别担心。”
随着这句话落下，那团影子彻底消失在石缝里，只留下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喜羊羊坐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石缝，眼眶又热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掉眼泪。
远处传来懒羊羊的叫声，大概是在找他吃早餐。喜羊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阳光越过羊村的围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转过身，朝着羊村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他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灰太狼很好，告诉他们那些被记住的时光从未消失。
风从身后吹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是有人在轻声说：“我还会回来的。”
喜羊羊笑着回头，朝阳正从草原尽头升起，金色的光芒铺满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些关于陪伴和思念的故事，会像草原上的青草一样，永远在时光里生长，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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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记得来认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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