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寒夜的回春堂烛火摇曳，娇娇将黑衣男子安顿在西厢房，窗棂上的冰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熬好的解毒汤药还冒着热气，却不知榻上之人睫毛轻颤，藏在袖中的淬毒匕首映出森然寒光。

三日后，娇娇背着竹篓去后山采雪胆。临行前，她特意多留了几味续骨生肌的药材，却没发现黑衣男子倚在门框上，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山风卷起他衣角……

三日后娇娇采药归来，却见鹰嘴崖下浮着暗红血迹。她心头一紧，发足狂奔，远远望见回春堂的灯笼歪斜着挂在门框，纸面上泼洒的血已经干涸。推开虚掩的木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王伯倒在药碾旁，桃木拐杖断成两截，李氏蜷在灶台边，染血的捣药杵还握在手里。

“爹！娘！”娇娇扑过去时，眼泪砸在王伯渐冷的手背上。老人胸口插着把淬毒的短刃，正是那日她救过的黑衣人随身之物。药柜被翻得七零八落，唯有她幼时的银锁片静静躺在满地狼藉中，锁身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此刻映着血色刺得人眼眶生疼。

娇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漫开。她猛地抓起地上的银锁片塞进怀里，转身就往后门冲去。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黑衣人长剑擦着她发梢劈下，削断的发丝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娇娇踉跄着撞开柴房木门，反手拽倒靠墙的药柜。檀木药柜轰然倒地，数百个药屉如暴雨倾落，当归、川芎、血竭混着朱砂泼洒满地，在月光下凝成暗红的雾。黑衣人挥剑劈开遮挡，却见娇娇已踩着药柜残骸跃上屋顶，银锁片在她发间划出冷冽的弧光。

“站住！”剑尖破空的锐响擦着她脚踝掠过。娇娇翻身滚下屋檐，怀中突然炸开一团青雾——是王伯秘制的“腐骨粉”，遇血即化。黑衣人淬毒的长剑“当啷”坠地，他捂着腐蚀冒烟的手掌低咒，抬头时只看见少女的粉衫消失在巷口转角。

娇娇跌跌撞撞冲进鹰嘴崖下的废弃矿洞，粗粝的岩壁刮破掌心也浑然不觉。洞口垂落的藤蔓自动合拢，将她与夜色融为一体。喘息间，她听见洞外传来窸窣脚步声，赶忙屏住呼吸，却见一枚漆黑令牌顺着石缝滑入洞内，月光下，"无锋"二字泛着幽蓝冷光。

"分头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黑衣人嗓音沙哑，靴底碾过枯枝的脆响由远及近。娇娇攥紧令牌，背面凸起的纹路硌得手心生疼。

娇娇死死捂住颤抖的唇，听着洞外的脚步声在岩壁间回荡出令人心悸的共鸣。粗粝的石壁割裂掌心，血珠渗进令牌凹槽，将“无锋”二字染得猩红。当搜捕声逐渐逼近，她突然摸到身侧腐朽的木梯——那是矿洞深处运送矿石的通道。

藤蔓在身后簌簌作响，娇娇攥着令牌纵身跃下。潮湿的风裹挟着霉味扑面而来，她重重摔在陈年矿车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声响。追兵的呼喝声瞬间炸开，她顾不上摔得青紫的膝盖，跌跌撞撞朝矿洞深处奔去。

不知奔逃了多久，当晨光从矿洞另一头的缝隙漏进来时，娇娇终于跌出洞口。山间晨雾未散，她踉跄着撞断带刺的藤蔓，指甲缝里嵌满泥土与草屑。身后传来崖壁崩塌的轰鸣，她不敢回头，踩着露水打湿的山路狂奔，银锁片在剧烈喘息间撞得胸口生疼。

娇娇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揉碎的残画，在晨雾与阳光的交织中扭曲变形。她踉跄着扶住街边的土墙，指腹触到墙面上斑驳的苔藓，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膝一软栽倒在碎石路上。银锁片顺着衣襟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旁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