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泼洒着倾盆大雨,密集的雨丝砸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将屋内的光线衬得愈发昏暗。
寒小羽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沉重的眼,模糊的视线里最先映出的,是苏砚泛红的眼眶——他守在床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已彻夜未眠。
见她清醒,苏砚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谢谢你,小羽。”
寒小羽撑着虚弱的身体想坐起来,急切地追问:“夫人怎么样?孩子呢?”
苏砚却猛地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紧紧攥着被褥:“母亲生下了弟弟,他很可爱。”
“夫人呢?”寒小羽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语气里满是不安。
“母亲给他取名苏墨,”苏砚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床沿上,“是不是很好听?”
寒小羽的心猛地一沉,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夫人她……怎么可能?我晕倒前看她状态还不错,怎么会……”
“母亲为了保住那个孩子,”苏砚哽咽着,话都说不连贯,“将自己仅剩的灵力全用来温养他,孩子才能顺利降生……父亲赶回来时,她已经……已经救不回来了。”
寒小羽彻底愣住了,后背的灼痛感仿佛又翻涌上来,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来得剧烈。
苏砚再也撑不住,将头埋在床沿,肩膀剧烈地颤抖:“小羽,我……再也见不到娘亲了……我……”
寒小羽僵在床榻上,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到苏砚手腕时的微凉,耳边却只剩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混着苏砚压抑的呜咽,一下下撞在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她分明用逆时术挡下了致命气浪,却没料到夫人会为了孩子,耗尽最后一丝灵力。
“对不起……”寒小羽的声音轻得像雨丝,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都怪我,是我的错…”
苏砚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眶红得吓人,却摇了摇头:“不怪你,母亲是自愿的。她摸着肚子说,这是父亲盼了千年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寒小羽撑起虚软的身体,伸手轻轻拭去苏砚脸颊的泪痕,指尖带着刚从灵力里汲取的微温。
她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泛红的眼角,声音很轻很轻:“阿砚……对不起”
窗外的雨势愈发狂暴,豆大的雨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像是要把屋顶掀翻一般。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天际,瞬间照亮屋内两人僵凝的身影,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震得窗棂都在微微颤抖,将苏砚压抑的呜咽彻底盖过。
……
族长洞府
洞府内静得可怕,唯有洞外雨打石檐的声响断断续续飘进来,搅得人心烦意乱。
石床之上,族长夫人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沉睡去,身上盖着的玄色锦被边缘,还绣着她生前最爱的铃兰花
族长跪在床前,玄色长袍铺散在冰冷的石地上,却浑然不觉寒意。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向摇篮里啼哭的婴孩,目光死死锁在夫人脸上,那双往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悲恸与空洞。
他周身的灵力凝滞得近乎结冰,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仿佛只要不碰,夫人就还能像从前那样,笑着唤他一声“夫君”。
他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女子额前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往日里执掌一族、翻覆风云的手,此刻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将那缕发丝细细拢到她耳后,露出她依旧清丽却毫无血色的脸庞
“星儿,”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混着洞外残存的雨声,带着化不开的涩意,“你怎么那么傻呢……”指尖停在她耳侧,还残留着她生前的微温,可这温度却在一点点变冷。
他喉头哽咽,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没有你,这千年修行、万载基业,于我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
洞府里,他沉重的呼吸声,与洞外的风雨雷电交织在一起,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