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余初绾那，您的妻子？

许意多在屋子里面

许意多你想看看她吗？

余初绾可以吗？

许老师没有说话，走向里侧的一个屋子，轻轻地推门进去，光从屋内的窗子照进来，屋里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窗户

许老师走过去把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

余初绾[轻轻走到她面前蹲下]阿姨，您好

师母的眼神呆呆的，没有反应，没有理余初绾，也没有看许意多

“思文回来了吗？”

许意多出去玩了，明天就回来了

对于阿尔兹海默症病人，他们永远也分不清昨天、今天或是明天

许意多这是小翊的女朋友

？余初绾有点慌了，她想开口否认，可她分明看见眼神沉静如死水的师母听见沈翊的名字起了波澜

“小翊的女朋友啊，来让师娘好好看看。”

师母的手抚上了余初绾的脸

“小翊睡觉还是踢被子吗？”

余初绾啊？啊，没有了，师母，沈……小翊现在很乖

看出来余初绾的不自在，许意多俯身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师母的情绪再次消失，归于平静，许老师转身带着余初绾出去了。

许意多这几年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

朝夕相伴照顾她的男人是她丈夫，她也许都会认错，但却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儿子

许意多七八年前，沈翊还经常来家里吃饭，她有时候也会把沈翊认成我儿子许思文

许意多我儿子出国了，大学就出国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我知道他啊对我一直心存不满

余初绾已经不需要猜家庭矛盾出现的原因了，许老师教了沈翊十几年，许夫人更是爱沈翊如亲子，家里的每一张相片上都有沈翊

近了这个，不一定远了那个，但当事人心里一定是难受的，觉得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觉得父亲偏心了

她继续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电视矮柜的空格里放着一摞摞书本，封脊上标着不同的美术和绘画技巧名

许意多那是沈翊小时候和少年时候用的书

许意多最右边那一摞是她师姐的书

电视柜旁的相框里，许老师和师母身前站着三个小不点，左边的小姑娘是林敏，余初绾细细分辨了一下右边两个人的眉眼，中间的是沈翊

老人的生活习惯好像都有点相似，艺术家也不例外，沙发什么的都套着防尘套。但是许老师家的防尘套是米色的针织套，很好看，看起来手感很好，暖呼呼的样子，余初绾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

许老师家的窗子很多，房间还是向阳的，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夕阳的光把玻璃分成明暗交错的方格，屋子内光影错落

杯子的把手，小摆件，多肉盆栽，每一个的位置都很恰到好处，彰显着主人的温暖和对生活的热情

在这样的环境下，难怪沈翊长的这么好，善良、澄澈、细腻、敢爱敢恨、光明磊落

余初绾老师，真的很谢谢您

余初绾谢谢您培养了沈翊

许老师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了

许意多小余，你见到沈翊，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好吗？

余初绾有点懵，难道不是沈翊当年先王八蛋的？她心寸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向深询问。

许意多你是喜欢沈翊吧

余初绾[抿抿嘴]是，但我不是他女朋友

许意多沈翊一定也喜欢你

余初绾[疑惑地偏偏头]您怎么这么说？

许意多我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啊，我了解他

余初绾耸耸肩，就当是画家的直觉吧

余初绾那我不打扰您了，我先回警局，下次我和沈翊一起来看您

许意多不着急

许意多好好的，好好照顾沈翊，他冲动的时候，要多拦着点

许意多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当警察，就要好好负起这个责任。如果他想回头，也不要犹豫，勇敢地去追求艺术

余初绾我明白了，我会转达您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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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绾赶回警局的时候已经快超了自己请的两个小时假了

余初绾沈翊回来了吗？

杜城没，看来这案子不是太容易

余初绾拧开保温杯盖去饮水机接水，她左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右手盖上杯盖的时候突然感觉哪不对

她的右手空了！上次和沈翊约会之后，沈翊就送了她一个手链，她不习惯戴饰品就把手链扣子扣在了比较松的位置。估计是挂到老师家的针织套上了。

有点无语。

余初绾[拧紧杯盖]杜城，今天没什么大事吧

杜城暂时没事，有事了你也得随叫随到

余初绾那行，我再请一个小时假，先撤了

她想趁天还没黑去老师家把东西拿回来。

杜城你跟沈翊学坏了，无组织无纪律！

余初绾那你扣我钱吧

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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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离开很久，可她再次去到许老师家的时候，他家里却没有人了，怎么敲门都不应

余初绾您好，请问您看见这家主人了吗？他是去哪里了吗？

“嗷，老许啊，他刚才推着他老伴出去了，好像是海边那个方向，应该是想带着老伴去透透气。”许老师隔壁家的一个大姐说。

大晚上去海边透气？这回的时候也不好回啊，天已经黑下来了。

余初绾喉咙发紧，像有团棉花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掌心渗出黏腻的汗

开车去海边得走新城区的公路，余初绾心里计算了一下路程，决定用跑的

这条路距离海边极近，余初绾匆匆跑过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沙滩上那孤零零的轮椅。海风拂过，卷起细沙，轮椅静静地立在那里。

沈翊两次坠海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那种生死一线间的恐惧让她几乎将跳海救人化作一种本能反应。万幸的是，余初绾此刻仍残留着一丝冷静。她迅速拨通了120和110，在简短却坚定地报出位置后，才毫不犹豫地抛开手机，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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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从蝴蝶标本店出来之后看到余初绾的消息就立马给她回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沈翊心里有点发麻，但也没有想太多，初绾可能是在执行任务吧

他也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工作吗？空下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回局里汇报完工作就去找老师。”

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屏幕上就显示初绾来电

沈翊[接起电话]初绾……

何溶月沈翊，是我。初绾昨天晚上进医院了，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你的老师和他妻子昨晚坠海，初绾救了他们，两个老人还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