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开住院部的玻璃门时,消毒水的味道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鼻腔。妈妈躺在靠窗的病床,正举着手机给吊瓶拍照,见我进来立刻把手机藏进被子,手背上的针管跟着颤了。
妈妈"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总像在审犯人
妈妈"不是说这周要加班吗?"
我把果篮放在床头柜,橘子滚出来两个。
韩韵冉"护士长给我打电话,说你又偷偷拔针管去楼下散步。"
她别过脸看窗外的梧桐树,输液管里的液滴慢悠悠往下坠。"躺得浑身疼
妈妈楼下老太太说晒晒太阳好得快。"
韩韵冉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静养。
"我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韩韵冉"上周视频不是说好多了吗?怎么又严重了?"
她忽然就红了眼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妈妈还不是你爸,非说我做的饭咸,我跟他吵了两句,气着了。"
我心里一紧,又有些无奈。从小到大,他们总是这样,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个不停,可真当谁病了,另一个又急不行。
韩韵冉"爸呢?
妈妈"回去给我熬粥了,说医院的饭不好吃。
她顿了顿
妈妈又说,"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嘴笨。"
我嗯了一声,伸手替掖了掖被角。她的手很凉,我握着没松开。
韩韵冉"妈,等你好了,咱们全家去旅游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桂林吗?"
她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妈妈"算了吧,费钱。你还要还房,压力那么大。"
韩韵冉"钱再挣就是了,你跟爸的身体最重要。"我看着她,"以前总觉得你们还年轻,等我有空了再陪你们
现在才知道,根 本等不起。"
她没说话,只是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一滴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头发酸。
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淡了些。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在我发烧时整夜不睡。那时候觉得她的手好大,好有力气,好像什么困难都能挡住。
妈妈"你爸熬的粥肯定不好喝。
她忽然说,带着点嫌弃,嘴角却扬着笑。
韩韵冉"那我去买你爱吃的小笼包?"
妈妈"也行,少买点,吃不完浪费。"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细小的皱纹里像是藏着许多故事。我知道,她还是那个爱唠叨、爱操心,会因为一点小事跟我爸吵架的妈妈,可我也知道,我有多爱这个有点固执,却把所有温柔都给了我的人。
恨过她的唠叨,恨过她的固执,可到头来,那些恨都变成了心底最深的牵挂。就像这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却也让人安心﹣﹣因为她在这里,只要她在这里,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