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散了凯声音里的哽咽，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沉重得几乎凝滞的空气。木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着凯，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刻进灵魂里，又像是带着某种绝望的审视。
“你不该来的。”木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时，声音比方才更为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深埋心底的痛楚，“回去吧，凯。明天就去买机票，尽快离开这里。如果缺钱，就让爸妈给你转一些。”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决然，却又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凯的心脏。他跨越山海，历经绝望，找到的却是这样一句驱逐？
“回去？”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敢置信的尖锐，“回哪里去？那个没有你的空房子？还是回到每天靠着酒精和回忆麻痹自己的日子？哥，我做不到！”
“你喝酒？！”
他向前逼近一步，没有回答哥哥的震惊，眼中燃烧着百日来积压的所有痛苦与执念：“那一百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每一天，每一天都像凌迟！他们把你带走，你现在缺让我回去？”
木被他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刺得生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偏过头去，避开了那仿佛能灼伤人的视线。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们……没有可能。”木的声音艰涩，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判决，“那是错的，是罪孽。他们说得对……”
“错？”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是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可这血也曾炽热，是你揉着我的头发，说我像只小狗时掌心传递的温暖；是你在我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目光中隐隐藏着的焦虑与心疼；更是你曾……”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未尽的话语却如挣脱枷锁般脱口而出，轻若一声叹息，却重若千钧誓言：“‘사랑해（我爱你）’。这是你教我的，哥。难道，你忘了吗？”
木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他倏地转回头，眼中终于无法抑制地翻涌起剧烈的波澜，痛苦、挣扎，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与凯同源的情感。
“我没忘！”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句话，声音像是被撕裂的布帛，透着深深的痛楚，“可爱也是诅咒！凯，你看看我们！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痛苦和无法逃避的分离，我们还剩下什么？爸妈不会接受，这个世界更不会接受！我们只会将彼此拉入深渊！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眼泪控制不住的从木的眼角滑落，他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不想让弟弟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那就一起！”凯毫不犹豫地回应，眼神执拗得可怕，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没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他再次向前，这一次，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伸出手，攥住了木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抱住了木，像以前一样把脸埋在他怀里，哪怕他现在比木高的多。
“我试过了，哥，我试过放开你，我试过一个人活下去……我做不到。”凯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绝望的哀求和无尽的疲惫，“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真的……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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