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低着头往前跑,发间的花瓣随着脚步簌簌掉落。
等她再次抬眸时,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洛霖,距离不过三丈。
她眼睛瞬间亮了,像藏了两颗晨露的葡萄,清脆地喊出声
锦觅爹爹,你怎么来了?
洛霖原本因她整日未归,眉间攒着化不开的忧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角。
可这声带着雀跃的“爹爹”刚入耳,他眼底的阴霾便如被清风拂过的薄雾,霎时散去。
一抹温润的笑意漫过眼眸,连鬓角的银丝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轻轻拂过衣襟,目光细致地掠过锦觅周身,从发梢到裙摆,确认她没沾半分尘土、未受丝毫委屈,才缓缓开口。
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疼惜
水神你说我为何要来?一日都不见你的影子,爹爹怎能不担心。
锦觅望着他眼底真切的担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甜意,顺着四肢百骸漫开。
四千年岁月悠悠,她在水镜里看过花开叶落,尝过与连翘她们插科打诨的欢喜,亦经历过好友离去的悲苦。
虽说有长芳主和老胡的疼爱,可锦觅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捧在心尖上牵挂的滋味。
长芳主的爱,掺杂了太多的责任,对锦觅也多了几分严苛的要求。
她的关怀犹如高悬的星辰,虽明亮却难免疏。
而老胡的关心,则像是山间的清风,温柔却少了些深入骨髓的细腻。
这般被人全心全意记挂在心头的情感,却是头一遭尝到,宛如春日里第一缕暖阳,带着令人心颤的温度,直直烙进心底。
从前,看连翘被娘亲追着添衣,瞧老胡对桃树悉心照料,她心中不是没有泛起过羡慕的涟漪。
然而那时,长芳主告诉她,她本是一颗葡萄,天生地养,因受先花神点化才得以修成人形。
于是,她心中虽有好奇与羡慕,却从未生出半分憧憬。
而如今,真相揭开,她竟是先花神之女,母亲为她隐瞒身份,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漫长的日子里,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梳发、自己捣药,习惯了夜深时只有月光落在窗台上。
如今,突然就有了一位爹爹。
会因为她晚归而忧心,会细细打量她是否安好,会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着关切的话。
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像春日的细雨落在干涸的田埂上,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心田,让她忍不住想把这滋味牢牢攥在手里。
锦觅我跟小鱼仙倌在一处呢,没乱跑。
锦觅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地往洛霖身边靠了靠,声音软了几分
锦觅下次我会早点回来的,让爹爹担心了。
洛霖凝视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不禁一颤。四千年的漫长岁月里,他竟从未知晓锦觅的存在,如今想来,那漫长的孤寂仿若潮水般涌上心头。
心绪翻涌间,他只觉心头柔软得像被春风吹拂的湖面,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仿佛要将这迟来的牵挂与温柔融入这一触之间。
水神无妨,平安便好。夜已深了,跟我回家吧!
风拂过荷塘,带来淡淡的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