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早上，智敏把两个少年放在了草庙旁的一棵大树底下，看着他们的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赤红色的药水，道：“哎！还是被萧尘说中了。到头来，我还是要服用他意外炼制的一瓶三昼归天水。”说完话，他一仰头，把瓶中药水一饮而尽。
“咳咳咳！哎，两位小施主，老衲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但要是那妖人折返回来，要杀人灭口，那该如何是好啊！你二位如果是神龙门弟子那该多好啊！嗯？神龙门弟子，神龙门弟子！啊哈哈哈！对啊，我若传给他们其中一人法雨寺秘法，再让他拜在神龙门门下，修行道家真法，那岂不是可以完成我佛道双修，参悟长生之谜的心愿吗？”
智敏大师的目光在顾瑾天和林煜轩沉睡的脸庞上反复逡巡，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仅存的深紫色念珠，念珠表面温润依旧，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佛道双修...参悟长生...”他低声呢喃，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在黑夜中点燃了两盏烛火，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此乃逆天之举，古来罕有。或许，这遁去的一线生机，就应在今日，应在此处！”
他走到林煜轩身边，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少年腕脉之上。一股纯和温润的佛门真元探入其体内。林煜轩根骨之佳，经脉之通畅，实属罕见。
目光随即转向另一侧的顾瑾天。当智敏的手指触碰到顾瑾天的皮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瞬间传来，仿佛在触碰一块千年玄冰。他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真元渡入。
“咦？”智敏心头剧震。
顾瑾天的体内，情况远比林煜轩复杂百倍！那口吐出的黑血，绝非仅仅是噬血剑的邪气反噬那么简单。一股极其阴煞的力量盘踞在其丹田深处，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虽被层层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但那丝丝缕缕泄露出的气息，已让他这位得道高僧都感到心惊肉跳。更让他震惊的是，在顾瑾天奇经八脉之中，竟还流淌着另一股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暖流。
那阴煞刺骨的力量如太古冰河般盘踞，而那股暖流，智敏绝不会认错——正是正气宗的核心传承《浩然正气诀》！
“萧瑾天……果然是你！”智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捏碎那枚深紫色念珠。难怪昨夜他能引动“少阴少阳”双剑，那本就是他自己的法宝。只是他体内的情形……《浩然正气诀》的纯阳正气，竟是在本能地抵御着那源自魔教的阴煞之力。这阴煞之力霸道绝伦，即便被层层封印，其透出的寒意依旧令人心悸。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顾瑾天苍白的面容上。没错，那眉宇间的轮廓，那昏迷中依旧透出的、刻入骨髓般的执拗与孤傲，渐渐与记忆中那个在正气宗广场上，面对千夫所指、万般唾骂，却依旧挺直脊梁，目若寒霜、眼若星辰般锐利的少年身影重叠在一起！
“原来……你真的没死……”智敏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的目光停留在顾瑾天紧抿的唇角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倔强上。这神情，像极了他年轻时见过的那个萧尘，同样是不信天命、永不认输的性子。
“罢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萧施主，老衲今日便为你点一盏灯，至于能否照亮前路，便看你的造化了！”智敏下定决心，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察却蕴含无尽玄奥的金色佛光。这光芒温暖而纯粹，带着焚尽世间邪祟、净化万物的禅意。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凝聚了《三焚圣功》本源真意的一指，点向顾瑾天的眉心，又将那颗封印着避水剑的深紫色念珠按在了他的掌心。
待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智敏又看了看顾瑾天，不，萧瑾天，那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冤屈与不甘。他缓缓收回目光，枯槁的身躯在晨风中微微晃动了一下，在最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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