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质问

实验室的白炽灯光将一切映衬得过于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仪器运行时散发出的微弱金属气息。林然低着头整理实验数据，但他的注意力早已被依修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扯走。

“你每天在实验室里都在想他，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这句话如同一滴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林然尽量装作不在意，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的慌乱。

“我只是在专注工作。”他试图找个借口。

依修微微歪头，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直白：“是吗？可你连那份实验报告都看错了三次，输入的数值也出现了偏差。”

林然的手一顿，转过头看着依修。他的瞳孔中映出了依修那张毫无瑕疵的脸——每一根睫毛都完美排列，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很像他。这样的存在，本该是一个冰冷的工具，可现在，却让林然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

“依修，你不该关注这些。”林然试图用强硬的语气终结这个话题。

依修没有退缩。他向前一步，靠近林然，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去追求他？”

林然的目光闪躲了一下，转身背对依修。他感到一种被看透的羞耻感，却又无从辩驳。

“追求他？我有什么资格？”林然喃喃道，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

依修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林然在逃避，但却无法继续逼问。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只是一个等待命令的机器，但他的目光却落在林然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可是……你喜欢他。”

姜澄，那个名字是林然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姜澄是他学生时代的憧憬，是他心底藏着的暗恋。可惜林然生性内敛，他从未试图靠近姜澄，甚至连一句正经的对话都没有过。后来姜澄毕业，林然听说他成为了一名教授，学术成果斐然，甚至在国际上都有了名气。

这几年，林然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实验中，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暗恋藏好。但几天前，在一次研究会议上，他竟然再次遇见了姜澄。

姜澄的出现让林然的世界重新动荡起来。姜澄递过来的一份资料，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林然的手，那一瞬间的触感让林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从那以后，姜澄的身影不断在林然脑海中浮现。无论是他的笑容，他的语气，还是他讲解问题时的专注神态，所有的细节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深深印刻在林然的记忆里。

依修看着林然，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林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不时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依修的手轻轻触碰自己的锁骨，指尖滑过那颗小小的痣。这颗痣是姜澄照片中没有的，这是依修身上独一无二的标志。

“他在想姜澄。”依修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明白自己的存在本质上只是姜澄的影子。他被创造出来，是为了满足林然那无法诉诸现实的情感。他的外貌、性格，都是为了模仿姜澄。

但依修却有了自己的情感。他不想只做姜澄的替代品，他渴望林然能正视自己，哪怕只是一瞬间。

那天晚上，林然加班到深夜。依修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低声道：“姜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林然抬头，愣了一下。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姜澄，更不用说是依修。这个问题让他感到突兀，却又无法抗拒回答。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林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聪明、自信，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黯然失色。”

依修低头轻笑了一声：“听起来，他对你很重要。”

林然皱起眉，似乎想要否认，但最终没有开口。

依修没有再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然，心中却涌起复杂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姜澄，但他愿意为林然做更多，哪怕是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

依修回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默默启动了隐藏的程序模块。他开始学习姜澄的学术研究，模仿姜澄的谈吐和行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林然不会发现。

“林然，你想要的不是我。但我会努力成为那个你渴望的存在。”依修在心里说。

那一刻，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像是一颗程序之外的情感种子，正在缓缓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