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Tunner叔……”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Tunner一怔，停下了自己准备靠近那具不明生物尸体的脚步。

沉重的脚步声向Tunner靠近，一只手拉住了Tunner的围巾。Tunner陷入泥泞的思绪被其强制拔了出来，停顿半晌，随即想要带着那个牵着他围巾的小孩远离这血腥的场面。但Sky伫立在原地，直直拽住了准备拉着他离开的Tunner。“Tunner叔，那团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Sky有些惊慌：“对不起，Tunner叔，我忘记你看不见了。”“什么黑黑的东西？Sky，能和我描述描述吗？”

“当然。”Sky松开了抓着Tunner围巾的手，小跑到那团黑色东西前面，俯下身，仔细观察起来。“好像是一种生物的尸体……四肢扭曲，关节处有像树枝一样的东西生长出来……面目全非……呀……它只有一只长满了半张脸的大眼睛……它好像有两张嘴？它的耳朵在哪里？哦，在这，它有五只像小猫一样的耳朵……五只耳朵？好奇怪的生物……它没有鼻子……而且它正在流着一种黑色的液体……”Sky有些好奇，单手抱住小熊，伸手摸了摸那具尸体，“黏糊糊的……好恶心……”Sky有些生理不适，连忙在一旁没有受到这黑色液体污染的地面上擦拭着自己的手。

“不要随意触碰不明物体。”Tunner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在被什么吞噬着，但很快又恢复如初。“Sky，你饿了吗？”“是有点饿了……Tunner叔，怎么突然问这个？”Tunner伸手，示意Sky抓住他的手。Sky连忙小跑上前，抬手紧紧握住了Tunner的手：“我们要去哪里？”“你不是饿了吗，Sky？去教堂。”

——

Jevin把他大半辈子收集的奇珍异宝都摆在了地毯上，在那其中，有普普通通的玻璃球，有晶莹剔透的水晶，有昂贵的宝石……最显眼的是那一罐眼球。Jevin清点了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收起来，放在了那个被赐予他的会闪闪发光的木匣里。在把那罐眼球另存别处之前，他想起了赠予他这罐眼球的家伙对他说过的话。

这罐眼球里，似乎有Tunner的一颗。

另一颗当然还在Tunner的眼眶里。

嘶……这两样东西是谁送我来着？

Jevin感觉自己似乎忘了许多事情，明明他记得自己很爱Tunner，却怎么也记不起与对方相处的细节。他对Tunner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毁掉了他的唤神仪式。貌似也是不好的事情……除了最近几天发生的新事，他对所有人的印象都不大好，除了那个心思缜密的治疗师。但他大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Jevin的第一直觉。

响亮悠长的口哨声响起，从窗外飘进了房间内，正瘫在床上的Jevin一个激灵翻滚下床，重重摔在地上。费了半天劲，Jevin总算是站起来了。年纪大了，不经摔。几乎是没有怎么犹豫，Jevin纵身跳上窗台，顺着声源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一对黑色的羽翼从Jevin背后生出，在到达地面之前，鼓起一阵风，减缓了下落的速度。一阵尘土被卷起，Jevin稳稳落地，收起了自己的翅膀。第二次口哨声响起，Jevin终于赶到了声源处。

“Tunner！”

站在栅栏边吹着口哨的Tunner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得后退了几步，直到Tunner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才放下了警戒。

Tunner单手搂住了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攀上了其脸。“这个挂饰……没问题啊……你真的是Jevin吗？我记得他没那么热情……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没那么热情过吗？”Jevin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性格。嗯……他之前好像的确不是一只热情的乌鸦……

Sky不语，只是吃着浆果，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位他的长辈。

相处了至少三年的恋人对彼此不熟就算了，怎么还对自己不熟？话说回来……Jevin叔好像确实不是这么开朗的人来着……怎么短短几个月就跟变了只乌鸦似的？

欸……不对……

Sky顿住了往嘴里送浆果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Jevin的脸看。

Jevin叔什么时候学会化妆的？好浓的烟熏妆……怪……怪好看的。等一下，这不对吧？

“我到底是不是Jevin啊？我究竟是什么性格才对？”“……忘了。”“怎么突然热起来了？”Jevin感觉一束光照在了他们身上，抬头一看，一只瓷制人偶发着光，小猫蹲在一旁的爬梯上看着两人。“啊哦……偷听被发现了。没关系，你们继续说，我听着。”Mr.Sun晃着长长的日冕尾巴，一个漂亮的太阳形尾饰浮空挂在他的“尾巴”上。

Jevin盯着Mr.Sun，恍惚间，他觉得对方像个灯泡，真正意义上的，因为Mr.Sun真的在发光。

Jevin从Tunner怀里抽出身，清了清嗓子，才询问起了对方呼唤他的原因。

（冷知识：驯养过的鸟可以用口哨呼唤，所以Tunner不会直接叫Jevin名字，而是有目的性地吹口哨。但有一点不太好的是容易唤来其他鸟过来一探究竟，比如Oren。「不过Oren已经沉眠了，所以现在完全不用担心叫Jevin的时候会唤来Oren了。」）

“Sky跟着我不太安全，我想把他留在教堂。”“他跟着你哪里不安全了？Tun，整个教堂除了Pinki根本没有人愿意接受被诅咒者，Sky留在这里比跟着你危险多了。”“外面的情况不太好，我怕我保护不好他。”“但Sky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有Blue在，没什么大不了的。”“Blue只是一只玩偶，更何况我敢确定的是教堂掌握的情况比我知道的多得多，Sky待在这里更有保障。”“但整个教堂会杀掉Sky的人也不下三个，Durple，Wenda，甚至是Clukr……那个银镲脑袋为了他的家人什么都干的出来。目前我不确定的是Garnold对你们的态度。在这里的人可比外面的怪物危险多了，那些怪物至少我们都明白不能靠近。”

看着突然争论起来的两人，Sky提取了关键词，努力思索起来。“所以……叔叔们都不想要我了？”Mr.Sun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越了铁丝网，站在了Sky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Sky的脑袋。小熊的触感是这样的吗？毛茸茸软乎乎的……“他们也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Mr.Sun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制止了正在为Sky的去处争论的两人。

“既然你们都觉得小Sky跟着你们不太安全，那让小Sky跟着我走怎么样？Tree最喜欢小孩子了。”

Sky惊恐抬头，对上了那双金色太阳花纹的假瞳，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看着两人。Jevin正在思考，而Tunner貌似一开口就是同意的话。“Tun，你怎么看？”“两位长辈的话……恐怕是要比我们靠谱得多。”Jevin点点头，看向了恐慌的小熊。“Sky……”Sky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深邃的空洞之眼泛起一片晶莹。

比起两个榆木脑袋，Mr.Sun反应地明显快得多，抱着Sky的小熊脑袋揉揉搓搓。Sky沉默不语，挣脱Mr.Sun的怀抱，拉起Mr.Sun的手离开。Mr.Sun对Sky的力气从未有过实际认识，直到他几乎是被Sky拽着走的——这孩子力气怎么那么大？当然，Mr.Sun是可以猛地站稳的，但是他倒是怕那样会伤到Sky，倒也任由对方拽着他走了。

“Sky走了？”

“嗯，走了。”

“倒是你，Tun，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Sky更换监护？”“……”Tunner沉默半晌，“Blue，它体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块纯净宝石，可以驱散一定的有害能量和可能威胁到拥有者的生物。难道说……”Tunner点点头：“嗯，它也在驱赶我。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我再「失智」一次，它会直接杀了我。但，这也不重要，我怕我会伤到Sky。”Tunner叹气，脑袋微微晃动，耳朵上挂着的金属环互相撞击，发出令人心烦的嘈杂声。“铁环越挂越多了？不疼吗？”“疼？当然疼，也很吵，让我的耳朵跟这些铁环多待一天我都受不了。我太害怕失控了……”“你也有害怕的东西了，Tun，我很好奇一件事，你现在认为自己还是治安官吗？”Tunner叹气：“很难说，也许我现在的确也在为大家的安全行动，也许我才是更大的祸患。说真的，我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是Pinki的魔力吧。”

“嗯。有个问题，Tun，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Pinki的祝福？”“风险太大了，我不擅长赌博，我总是倒霉透了，我认为与其冒险接受Pinki的祝福倒不如早点找到诅咒的根源，从源头解决问题。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那你查到什么了吗？”“很大的可能性是Black干的，我找到了Black的秘密交易协议——那很明显是废案，但是Sky告诉我那上面确实有Black的签名。”

“啊……神主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是有个存疑点，祂让我解决一切可疑人员。可能不止一个人导致了永夜。”“你……真的成功了？”“我告诉过你，我的神主会垂怜每一个祂最忠实的信徒。”“那……恭喜。还有什么祂告诉你的吗？”Jevin摇头，耳羽轻轻地晃动着。“没有，还没有到值得祂每一点都要告诉我的地步。”

“……我饿了，我要先走了。”

“教堂里还有食物，你不能再留下来陪陪我吗？”

“抱歉，我需要吃些别的东西。正常的食物根本没法维持我的身体机能，我的身体早就该透支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那好吧……”

“对了，如果我真的失控了，而且无法再次清醒，再次见面，一定要从我右侧颈用武器砍下我的头颅，那是能斩断失智的唯一途径。”

“你就不能祝自己点好的吗？但……我明白了。”

看着Tunner远去的背影，Jevin叹气。

不过，这次Tunner倒走得挺顺利的，没有摔跤。

——未完待续——

啊，其实就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或明显或暗藏都有被诅咒的迹象来着，除了Mr.Sun。

以及补充一下，Sky的力气比一般人大些，至少没有Raddy超模。

冷知识：Tunner的眼睛是被自己弄瞎的，一只是被自己挖出了眼眶，另一只是被自己用刀片划瞎的。

冷知识2：Tunner挂在耳朵上的铁环起到两个作用，一个是铁环越多重量越大，单个铁环的重量就足以拽着Tunner的耳朵，撕扯到其耳朵上的耳洞，Tunner借此来保持时刻的高度警觉和清醒；另一个作用是阻碍自己的部分听觉，为了妨碍失控后的自己靠听觉寻找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