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就是美人”,苏笠心想:“怪不得能火。”
他笑了一下,说:“连顾扶宴都特意给我打了电话。”
夏生听到这话,侧头和苏笠对视。
下小雨了。
细细密密的小雨,在还有零星的阳光的情况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降落了。
苏笠好整以暇地看他,突然说:“你确实是贺西舟喜欢的那一款。”
夏生对这句话没有表态,只是笑着说:“想不到苏导也这么八卦。”
苏笠摇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有些许意外,但是你也是很实力很有才华的人,你们两个旗鼓相当,都很优秀。”
说完苏笠的电话响起,就先行离开了。
苏笠走后夏生一个人望雨,雾气蒙蒙,落叶散了一地的青石板,湿漉漉一片。
红砖瓦突然有零丁清脆的响,很快连成一片,两人面前落下了一面水幕,坠落在青石板上。
刚刚,墙角的石灯笼顶上,也歇了几片梧桐的落叶,还有一只花猫蜷在尚有日头的地方,睡得正沉,它的胡须偶尔轻颤一下,或许正梦着翩跹的蝴蝶。
夏生静静地站在院子的门框中。
四周只有风拂过叶隙的呜咽声,以及叶子告别枝头时那一声极轻的叹息。
这满院的落叶在细雨和秋风之中飞舞与飘零,竟不让人觉得哀伤,只觉得盛大。
这是一种辉煌的、庄严的落幕。
秋雨没有夏雨的狂放与骤急,也不是春雨那般羞怯与试探。
它从容得很,仿佛是从天际漫溢出来的水汽,一丝丝,一线线,在空中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半透明的纱幕。
夏生看得见它们飘落的轨迹,那般绵密,却又那般轻缓,像是被无限拉长的、温柔的时间本身。
雨丝落在庭院里,声音是极细微的。
它敲打在尚未落尽的树叶上,不再是“噼啪”的脆响,而是“飒飒”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密语。
这声音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非但没有打破宁静,反而让这静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有了触摸感,似乎触手可及。
那棵老银杏的叶片被雨水濡湿,金色显得更加沉静、温润,仿佛吸饱了水分的光。
每一片承接着雨珠的叶子,都微微颔首,像是在聆听一个悠远的故事。
雨水顺着屋檐的青瓦滑落,不是奔流的雨瀑,而是断断续续的珠串。
一滴,又一滴,落在下方的石阶上,溅起几乎看不见的水花,然后在青灰色的石面上晕开一圈深色的湿痕。
那“嘀嗒”之声,清脆而孤单,成了这无边“飒飒”声里最精准的节拍。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
是湿润的泥土被唤醒的芬芳,带着一丝凉意;是落叶在雨中慢慢浸渍,散发出的微腐而甘醇的木香;还有墙角那几丛残菊,在冷雨中勉力吐露的、最后一缕清苦的幽芳。
这些气息混合在一起,便是秋天最本质的味道,清冷,干净,又带着一种繁华将尽的微醺。
夏生再抬头时那只花猫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院子里的石灯笼却在这雨中最有韵味。
雨水洗刷着它斑驳的表面,让它显得格外黝黑与凝重。
细雨在它头顶的石穹上聚拢、滑落,仿佛它为这庭院独自撑起了一小片永不间断的时光。
夏生伸手去够这场秋雨中,在这场秋雨里,皮肤感到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凉。
这凉意并不刺骨,却能涤荡肺腑,让人心神清明。
它洗去了夏末最后的一丝浮躁,也预告着冬日的凛冽尚未抵达——这是一个清醒的、沉思的季节。
如果说,落叶纷飞是秋天一场盛大的告别式,那么这秋日的细雨,便是仪式过后,那一段悠长而宁静的独白。
它不诉说离愁,只是静静地浸润着万物,让一切在沉寂中积蓄力量,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这雨,便是这个秋天最深沉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