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液态水银从拱形窗棂倾泻而入,在四柱床帷幔上切割出蛛网状的裂纹。哈利·波特猛然从床铺弹起,后脑撞在橡木床柱发出闷响。冷汗浸透的棉质睡衣紧贴着脊椎,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梦境中秋·张最后一丝体温的触感。
“只是梦...”少年对着凝结白雾的玻璃窗呢喃,呵出的气息在窗面勾勒出转瞬即逝的如尼符文。床头的窥镜寂静如死,但当他望向铜制床柱的倒影时,扭曲的金属表面正在重复上演可怖的场景:秋的拉文克劳围巾被无形的利齿撕成绺状丝线,乌黑长发在虚空中散成墨色烟花,指尖徒劳抓握的弧度与三小时前天文学塔的十指相扣完美重合。
纳威在隔壁床发出梦呓,迪安·托马斯磨牙的声响混着罗恩的鼾声,构成格兰芬多塔楼惯常的夜曲。哈利摸索着戴上眼镜,碎裂的月光突然聚拢成秋坠落时的面容——她的瞳孔扩散成两个漆黑的漩涡,唇间呼出的白雾凝结成"救救我"的字样,与天文塔初吻时呵在他颈侧的气息如出一辙。
床柱上的沙漏发出细碎的响动,哈利惊觉本该流向底部的紫色砂砾正违反重力缓缓上升。当他凑近观察时,砂砾突然聚集成秋的面容,从内部渗出暗红色液体。塔楼外的猫头鹰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远处禁林传来树木被连根拔起的轰响。
“Bloody hell……哥们你昨晚没睡觉啊?”
清晨的阳光落在哈利的床上,紧闭的眼皮睁开,哈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在床头柜低头看他的罗恩,他的红发在晨曦中更耀眼了。
哈利缓慢地坐起来,每个动作都在诉说他的疲惫——罗恩也自然能看出来,所以得出了他的好兄弟昨晚一夜都没睡好的结论。
“该不是……你又梦到伏地魔了?”罗恩坐在他床边看着哈利换上学格兰芬多院袍。
哈利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是……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噩梦?什么噩梦能把你吓得一晚上睡不着?”罗恩的蓝眼睛里写满了“我不信”,可他的语气中没有追问的意思,哈利自然也就没有回答他。
两人在公共休息室里碰到了赫敏,那位万事通整靠着墙整理书包。
“赫敏早上好啊。”罗恩叫了她一声。
赫敏把眼前的棕色卷发甩到脑后,抬头笑了一下:“罗恩哈利早上好。哈利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又做怪梦了吗?”她收敛了些笑容,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哈利的眼睛。
哈利疲惫地摇摇头,随意扯了个谎:“普通失眠而已……”偏头避开赫敏锐利的目光。
“好吧,”赫敏把书包甩到肩上,“但如果又做了那种怪梦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和邓布利多。”
哈利敷衍地点头应下,眼神飘忽不定地看向休息室大门:“我们去礼堂吧?”他实在是太想确定秋的安全了。
赫敏又看了他一眼,大步跟上他:“你今天这么这么着急?被罗恩附体了?”
罗恩表示莫名其妙。
晨祷的第七下钟声撞碎薄雾时,哈利冲进了礼堂。
“秋!”少年睁大绿眼睛走向拉文克劳餐桌,欣喜地站在秋面前,“感谢梅林……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秋扬起精致的脸庞看着哈利微微一笑:“早上好哈利——谢谢,我昨晚睡得很好,倒是你……”她冲他眨眨眼睛,“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呢!昨晚没睡好吧?”
哈利微微脸红地揉揉眼睛,低声道:“我昨晚失眠了,你没事就好……”说着,他转身走向格兰芬多长桌。
哈利落座后又抬眼盯着拉文克劳长桌上跳动的银匙。秋将草莓酱涂抹在司康饼上的动作突然卡顿,瓷刀与骨碟相撞发出刺耳鸣响。这声响与昨夜梦中扫帚柄断裂的动静奇妙地共振,震得哈利手中的南瓜杯溅出暗红液体,在橡木桌面蜿蜒成蛇形轨迹。
“你刀叉都要把盘子戳穿了。”赫敏突然用《预言家日报》挡住他的视线,头版照片里的福吉正在重复整理领结的动作,“从昨天魔药课之后你就...”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凝固在哈利抽搐的右手——那里正无意识地模仿着漂浮咒的挥动轨迹,指尖残留着昨夜梦中秋发丝的触感。
罗恩把涂满黄芥末的香肠塞进嘴里,酱汁顺着下巴滴落在崭新的院袍上:“要我说,你们就该去霍格莫德约会,而不是整天在图书馆...”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低频蜂鸣,哈利看到秋转身时带起的空气波纹中有黑雾翻涌。她后颈三道平行的血痕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紫光——与梦中禁林树枝的划伤如出一辙,结痂边缘还残留着黑魔法灼烧的焦痕。
皮皮鬼突然从吊灯俯冲而下,腐烂的李子核雨点般砸向拉文克劳长桌。秋抬手施展铁甲咒的瞬间,哈利看到她手腕内侧浮现出暗紫色血管纹路——正是古代魔文课测验时她写错的“永恒”符号。当防御咒的金光与黑雾相撞时,整个礼堂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麦格教授的惊呼被某种力量扭曲成蛇类的嘶鸣。
当哈利抱着《高级魔药制作》走向城堡西翼时,石墙上的火把突然同时爆出绿色幽光。皮皮鬼从盔甲头盔里探出头,用变调的声音哼唱着:“波特小子心慌慌,小女友要见梅王~”一道冰棱毫无预兆地从天花板坠落,在他脚边炸成锋利的星芒。冰屑飞溅的轨迹中,哈利看到秋正在走廊尽头被黑雾缠绕,她的魔杖尖端迸发的银光被吞噬成惨白的灰烬。
他想快步离开却突然眼前一黑,好似栽进了一个漩涡。一阵恶心的感觉传来,哈利在黑暗里挣扎着,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黑暗是是否有什么东西。
救命……
哈利继续挣扎着,像一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人疯狂地想回到现实世界中一样。突然在一瞬间,眼前明朗起来。
一时间耀眼的阳光让哈利不得不眯起眼睛,耳边的嗡鸣声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格兰芬多对战拉文克劳!”李·乔丹的解说声撕裂云层的瞬间,哈利发现自己已穿着金红队服悬在五十英尺高空。
拉文克劳?
少年低头,他哈利现在没心思去打什么魁地奇。他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上一秒还在走廊躲避皮皮鬼的恶作剧,怎么下一秒就……?
“哈利!”
熟悉的呼唤声迫使他抬起头,看到秋正悬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柔美的黑色长发被风卷起——着实让他愣了一下。
“别愣神。”她只是丢下一句话就继续去找金探子了。
哈利在原地悬停几个心跳,他摇摇头——算了,就当这是梦境,那我就打好这场比赛吧——!
他又飞高了点,把身子放低在球场上来回巡视着。
火弩箭的桦木柄深深硌入掌心,青草气息混着扫帚尾枝的焦味涌入鼻腔。秋正在对角线上方盘旋,橡木箭79的流线型轮廓在云隙光中镀上金边,护目镜边缘装饰的蓝宝石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拉文克劳找球手开始俯冲!”李的声调陡然拔高。秋突然压柄俯冲的姿势让哈利心脏停跳——她调整护目镜时小指翘起的弧度、被疾风吹散的“小心”口型、扫帚柄震颤的频率,都与昨夜噩梦的开场严丝合缝。金色飞贼在她指尖三英寸处急转,金属翅膀切割空气发出的蜂鸣让哈利想起博格特变出的摄魂怪斗篷的摩擦声。
黑雾从打人柳根部渗出时,哈利嗅到腐坏的曼德拉草汁液的气味。秋的扫帚尾枝开始结出霜花,橡木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离开那里!”他的嘶吼被扭曲成低频震动。当黑雾凝聚成利爪的瞬间,扫帚柄断裂的脆响与天文塔时钟的齿轮卡顿声同步炸响,看台上赫敏的尖叫被拉长成金属刮擦的噪音。
“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哈利不顾一切地抽出冬青木魔杖,施出的漂浮咒撞上透明屏障,炸开的猩红火花中浮现出秋上周魔药课笔记的残页。他驱动火弩箭俯冲时,时间突然变得粘稠——秋的围巾拂过他手背的触感持续了整整十次心跳,而她坠落的轨迹在视网膜上刻下燃烧的烙印。金色飞贼的残翼嵌入沙地的瞬间,哈利看到秋的瞳孔倒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那面容正在快速苍老。
撞击声比预想中沉闷。哈利踉跄着跪在沙地上,看到秋的右手仍保持着抓握姿势,指甲缝里嵌着的金色飞贼残片折射出彩虹光晕。
“医疗翼!霍琦女士!”他惊慌的呼救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化作冰晶坠落。观众席上的金红色浪潮诡异地静止,李·乔丹的解说定格在“秋·张似乎...”的唇形,连飘落的枫叶都悬停在秋鼻尖三英寸处。黑雾正从她耳后的伤口渗出,凝结成衔尾蛇的形状。
“醒过来!”哈利狠掐手臂,疼痛却异常真实。怀中的躯体正在冷却,薰衣草香混着铁锈味刺入鼻腔——与天文塔那夜她发间的气息完全相同。当他颤抖着拨开秋额前碎发时,暗紫色符文正在她耳后血管下蠕动,组成魔文课羊皮纸边缘的“∞”符号。霍琦女士的哨声在此刻突兀响起,哈利猛然抬头发现计时器的罗马数字显示比赛刚开始七分钟。
在医疗翼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哈利看到自己掌心粘着半片融化中的飞贼残翼。庞弗雷女士正在用咒语修复凯蒂·贝尔骨折的腕骨,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将圣芒戈徽章投射成扭曲的十字。当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魔药课教室门口时,哈利注意到她扬起山毛榉木魔杖时手腕的伤痕——那是她在前一个月为保护自己抵挡毒咒留下的;而那道伤……应该在两周前就消失了啊……
天文塔顶的月光莫名染上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