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天边一轮冷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
月夜,田子构的身影被皎洁的月光映照得修长而孤寂,就这般毫无顾忌地闯进了陈玉芬的院落之中。
“小玉,你究竟要躲我到何时?”田子构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凉与无奈。
陈玉芬微微抬起头,还是那般温婉模样:“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可是我最近有哪里不周到?”
田子构凝望着陈玉芬那温婉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有任性的权利,何必用规矩把自己束缚起来。”
她的这份周全与克制,背后隐藏着的,是对他的失望与疏离。
“你这般聪明,怎的就看不透我的心?”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罢了,我倦了,你回去吧。”
话落,她捏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眼眶瞬间泛起红晕,恰似天边被暮色晕染的晚霞。
她转身回房,身姿落寞地坐在床边,脊背微微颤抖,再未看向田子构一眼。
田子构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快步冲上前,一把抱住她,仿佛要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彻底碾碎。
他声音发涩,几近哽咽,“如此,便要赶我走了吗?你可真狠心啊!”
她仰起头直直撞入田子构眼中,绯红的眼眶聚满一汪晶莹:“君既无情我便休,何必纠缠不清,倒显得我轻贱了”
霜枫泣晚秋,
残花映冷光。
玉靥沾清露,
朱唇敛暗伤
这般惹人怜爱的凄美佳人,像是一幕绝美的哀伤画面,有着勾人心魄的魔力。
“不是的……不是的……”他瞬间乱了分寸,惊惶地捧起陈玉芬的脸,小心翼翼吻去她滑落的泪滴“我心悦你……别说这样的话伤我……”
炽热气息点燃周遭,两人紧紧相拥,周身被浓烈爱意裹挟,气氛瞬间升温。
陈玉芬嘤咛几声,又做足了‘挣扎’模样,可在如铜墙铁壁的拥抱下,她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最终幽幽轻叹一声,便罢了。
温香软玉在怀,田子构可不是柳下惠,此刻,理智的防线摇摇欲坠,几近崩塌。
她微垂双眸,长睫轻颤,脸容尽显心软之态,原本抗拒的双手无力落下,不再有丝毫推拒,身子软软地倚在田子构怀中。
得到她无声的应允,田子构的动作愈发急切起来。他的身躯稍稍使力,带着陈玉芬顺势倒向床铺。
仿佛于这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仅余下彼此急促的喘息与狂乱的心跳声。
良久,一室旖旎渐散。
田子构拥着陈玉芬,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脊背,时不时亲吻一下她的头发和额头,柔声道:“以后咱们再也不闹别扭了,好不好?”
陈玉芬双眼微阖,面颊上还残留着云雨过后的绯红,宛如初绽的桃花,娇羞而动人。
面对田子构的询问,她默然不语,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云雨方歇,此刻的她只欲沉沉睡去,无心言语。
田子构见状,想起自己方才的鲁莽冲动,不禁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心虚之意。
他微微收紧双臂,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将陈玉芬轻轻拢入怀中,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小玉,你听到了吗?我发誓,海枯石烂,此生不渝。”
陈玉芬实在不耐再听他絮叨,只得回了一句:“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前路漫漫,且行且望吧!”
话一出口,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往枕头上一歪,眼皮一合,很快便沉沉睡去
田子构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转念,‘也对,即是夫妻了,生同衾死同穴,假以时日,小玉必能领会我的情意’。
他侧过身,凝视着熟睡的枕边人,月光透过薄纱窗,温柔地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秀美的轮廓。
田子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而后轻轻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
将玉人儿往怀里拢了拢,让她安稳地依偎在自己身旁。带着满心的满足与舒畅,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同床异梦的夫妻俩在各自美梦里沉醉,睡得格外香甜。
至此以后,陈玉芬在这段感情里游刃有余,狠狠地将田子构拿捏住了。
但,即便田子构因初恋滤镜,心底满是对她的偏爱,又因过往种种怀有愧疚,对她千依百顺。
可在她看来,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能抚平一切热烈的情感,冲散所有浓情蜜意。
故而,为给田子构时时地紧紧弦,让他时刻将自己放在心上,田宅时不时就上映她的作精日常,不是《故作坚强,我没事》就是《自叹命苦,欢情薄》。
而她偶尔给曲文寄信送物资的举动,更是让田子构如临大敌,醋意不断。
特别是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子嗣捆绑,田子构更是担忧她会不会哪天突然提出和离,收拾行囊奔赴远方,与旧爱重燃爱火。
三十年后
中秋佳节,银盘似的满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光辉,给田宅披上一层梦幻的薄纱。田宅内张灯结彩,阖家团圆的氛围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宽敞的厅堂里,一张大圆桌摆满了珍馐美馔。
宽大的饭桌上,除了三位少爷四位小姐,连三位姨娘都能同桌而食,并不是田家宠妾灭妻,而是田家主母一向宽厚。
孙辈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像欢快的小鹿,在席间嬉笑玩耍,给这个中秋佳节增添了许多生机与活力。
当初某人发誓说得有多响亮,后来就有多打脸。
在陈玉芬多重手段之下,田府居然还能有三位妾室,还好当初她就没信过男人的花言巧语。
更不曾傻到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生下一儿半女,心无牵挂自然神。
席间,众人都对一道蒸兔肉干,赞不绝口。
陈玉芬身着华服,端庄典雅。她微笑着看着孩子们,眼中满是慈爱:“好吃就多吃点,这是一个老朋友千里迢迢从天府之国托人送来的。”
只如今已是礼部尚书的田子构对此颇为不屑,声若蚊蝇:“不就一些吃食吗?有什么了不起,还巴巴托人送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曲文那个卑鄙小人恨不能把他自个儿也送过来?哼!
刹那间,席间一片静默,空气仿若都凝滞了。
众人屏气敛息,目光偷偷瞥向主母,只见主母面色渐沉,眼看着就要发作,赵姨娘只得出来打圆场:
“夫人,咱家的厨子新研制五香糕也不差呀,您瞧这糕点,层层叠叠,香甜软糯,寓意着咱家的日子步步高升,团团圆圆呢。”
她捧起一盘子五香糕,递到陈玉芬面前。
陈玉芬这才缓和了脸色,夹起糕点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这五香糕做得倒是新鲜。”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赵氏毕竟是她手底下出来的,少不得在众人面前给她几分脸面。
多年前,田子构领命外出办差,一去便是半年。待他归来时,身旁多了个娇柔造作的白氏。
田子构满脸无奈,向陈玉芬解释,这白氏乃是上官所赠,实在难以推拒。
陈玉芬听闻,心中虽有不悦,但面上并未显露分毫。次日,她不动声色地地给田子构纳了赵氏。
田子构大惊失色,觉得陈玉芬这是生了大气,赶忙提出要将白氏送走。
陈玉芬见状,佯装大怒,发作了一回。
她言辞犀利,数落田子构的糊涂,声称既然人都已到了府上,再送出去岂不是让上官丢了颜面又让旁人觉得她善妒不贤。
经此一闹,白氏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田府。
生性怯懦的付氏,向来是谨小慎微,在府中行事蹑手蹑脚,生怕惹出半点事端,自然不值一提。
而那明艳泼辣的赵氏,本是奴婢出身,只能仰仗于她。
至于歌姬出身的白氏,初来乍到,便差点因田子构的慌乱之举被送走。
经此变故,白氏既使有点小心思但在陈玉芬面前,处处恭顺谦卑,不敢有半分僭越。
中秋夜的田府,在赵姨娘的圆场下,气氛稍有缓和。
田子构看着陈玉芬,心中满是懊悔。他知道,自己那句嘀咕又惹她不快了。
待众人酒足饭饱,孩子们在庭院里提着花灯嬉笑玩耍,长辈们坐在一旁闲聊。
田子构瞅准时机,轻轻走到陈玉芬身旁,伸出手,像是想牵她又有些犹豫,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低声说:“小玉,陪我走走?”陈玉芬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恳,便微微点头。
两人踱步至后花园,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径上,四周虫鸣阵阵。
田子构深吸一口气,说道:“小玉,方才是我不对。我就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陈玉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嗔怪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吃飞醋?”
田子构见她语气松动,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操持,又对我诸多包容。
我却总是惹你生气,可我这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陈玉芬面前:“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看到它就想起你,希望你喜欢。”
陈玉芬打开盒子,玉簪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莲花,栩栩如生:“你呀,就会花这些心思。”
田子构嘿嘿一笑:“只要你开心,最要紧。”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瓣桂花,香气弥漫在两人周围。田子构轻轻揽住陈玉芬的腰,在她耳边低语:“时光过得真快,可你在我心里,从未变过。”
陈玉芬靠在他怀里,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老夫老妻了,小心孩子听到。”
两人在月光下相拥,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时而欢笑,时而感慨。
不知何时,孩子们也寻到了后花园,围在他们身边嬉笑打闹。田子构和陈玉芬看着孩子们,眼中满是幸福。
岁月悠悠,田子构和陈玉芬携手走过了数个春夏秋冬,直至白发苍苍,田子构依旧会在每个清晨,为陈玉芬亲手泡上一盏她最爱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