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别的孩子来说，睡觉是享受，对曹飞宇，睡觉是折磨，是煎熬。

看守所里不是只有打打杀杀，也有暖心的一幕，为了不让曹飞宇挨冻，齐立秋给了曹飞宇一个褥子，一个被子。

曹飞宇比刚进来时懂事多了，他知道感恩了，他不停地向齐立秋道谢。齐立秋告诉他，好好睡觉，别瞎折腾。

有了被子褥子，但是曹飞宇俩手不能行动。

齐立秋告诉他，这事我不能帮你，你得求别的孩子给你铺褥子盖被子。

曹飞宇犯难了，自己刚进来时，把所有孩子都得罪了，谁肯帮他呢？该求谁呢？

曹飞宇偷偷看小谢，小谢瞪起眼，滚一边去。他又看胡司令，胡司令哈哈大笑说，你找错人了。他又看小糊涂。

刚才曹飞宇尿裤子后，齐立秋让小糊涂给他换的裤子。

曹飞宇刚要张嘴，小糊涂不客气地说，刚才是老大让我给你换的，如果不是老大发话，我才不给你换。曹飞宇明白了，在这个号子里，齐立秋不发话，谁都不会帮他。他乞求齐立秋，老大，你帮我找个人吧。谢谢，谢谢。

齐立秋说，我可以找个人帮你，但是你必须明白，人家帮你不是应该的，你打算怎么谢人家呢？

曹飞宇说，老大你说怎么谢，我就怎么谢，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

齐立秋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吩咐小糊涂，从今天开始，你帮助他。

小糊涂跳起来回答，是。

齐立秋告诫曹飞宇，从今天往后，小糊涂有事，你必须帮忙，如果你忘恩负义，我绝不饶你。

曹飞宇诚惶诚恐，连连点头，是是是。

到现在，曹飞宇闯关成功，终于可以躺下了。他一会左侧卧，一会右侧卧，一会仰躺着，一会坐起来，无论怎么躺，两条胳膊都碍事。对他来说，最舒服的姿势是靠墙坐着。但是，这里是看守所，不是他的卧室。他必须躺着睡觉。

曹飞宇来回折腾，我心里也不平静，我想起南方那个监狱，三个人，六张床。这里14个人，一个大通铺。我和齐立秋睡的地方稍微大一点，其他孩子都是一个挨着一个。

曹飞宇睡在末尾，紧挨着蹲坑。

胡司令去撒尿，一边瞧着曹飞宇发笑，怎么样？在看守所里好受吧？你瞧他吗什么瞧？没见过男人撒尿？再瞧我尿你嘴里。

曹飞宇翻来覆去，不知道他在说梦话，还是在忏悔，他嘟哝，我再也不犯罪了，我再也不犯罪了。说完，他长出一口气。

我认为，他那句鬼话应该是发自肺腑的。

齐立秋睡在我身边。他是头板，必须睡在第一位。

我好奇他是什么罪。后来，我俩聊天，偶然问起，他告诉我，他是因为帮助妇女再就业进来的。我有点糊涂，便问，帮助妇女再就业，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抓你呢？齐立秋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警察不这么认为。我问，警察怎么认为的呢？齐立秋说，警察认为我那叫介绍妇女卖淫，就把我抓进来了。

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讲，咱们还是返回来，讲讲小强曹飞宇的故事。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曹飞宇15岁，还是个学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犯罪的呢？

忽然，我觉得地动山摇，我大喊，地震啦，地震啦。我听见有人说话，快起来，该上班了。

我睁开眼，看见媳妇站在床边。

我的梦就这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