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小头目捡回一条命,鬼鬼祟祟地跑回洞去报告老怪说:“大王不好了!先锋被打死了。”
老怪道:“我让抓活的,怎么就给打死了?是这个汉子不禁打吗?”
小妖道:“汉子禁得住打。”
老怪道:“汉子既然禁得住打,怎么就打死了?”
小妖道:“四个汉子没打死。”
老怪大怒道:“四个汉子既然没被打死,为啥小题大做,说是先锋被打死了?”
小妖道:“小的是报告先锋被打死了。”
老怪一听先锋被打死了,急得怒目圆睁,满嘴獠牙咬得吱吱响。大叫道:“气死我了!哪里来的汉子敢这么大胆!快把我的刀抬来,我亲自去杀了这个汉子。”
众妖不敢违抗,急忙抬过刀来。老怪提刀在手,又吩咐:“三十五坑的头领都跟我来,我抓住的,你们有的割头,有的剥皮,有的抽筋,有的剜心,给丈八报仇。”
众妖领命,一齐拿着刀枪剑戟簇拥着老怪飞奔而来。这时,张大号领着太白金星,四个人欢欢喜喜已经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喊声震天,山坳里涌出一群妖精来。为首的那老怪长得:
大头阔嘴,直眼连眉。下巴乱糟糟的胡须一半黄一半红,腮边颜色又紫又蓝。两条胳膊粗壮的筋像藤蔓缠绕骨头;全身长满横肉,好像裹着铁皮。喊一声山崩地裂,走过处日月无光。手里大刀,杀尽世人还嫌少;心中恶念,冲翻天地不得平。假借善命之名,曾善命何人?布满堑坑,实则坑陷自己。
那老怪怒气冲冲跑出来,看见张大号挥着鞭子迎面而来,一见之下怒火中烧,也不问青红皂白,举起大刀就朝头顶劈下。张大号举起捆仙索挡住说:“好泼魔,休得无礼!且问你个明白,你莫非就是那什么善命大王么?”
老怪道:“你这该死的汉子,既然知道我的名号,就该回头受死!竟敢打死我的先锋,不要跑,吃我一刀,给先锋偿命。”
于是又举起大刀劈来。张大号呵呵大笑道:“你既然称作善命大王,我还以为是个懂点经书的妖魔,没想到是个偷窃美名私下行恶的邪妖。今日你撞见我孙老爷真是造化,我一鞭子下来,你才知道真正的善命是啥。”
说完收回鞭子念一声:“老天爷与我作证,这一鞭是为了给你造福,可不是为了伤生害命。”说完照着头打来。那老怪举刀迎击,张大号法力无边;而妖魔靠着外道神通,一时威风十足。法力大时,捆仙索不离头顶翻飞;威风猛时,大刀只在肩膀东西晃动。打得激烈时凶相毕露,刀过后恨不得连耳朵带腮帮一起砍掉;杀急了毫无慈悲之心,鞭子来到只想连肩卸背打破胸膛。正是:去掉外障,不除邪魔不能明心;盗取恶果,愿留正法不当妖人。
二人狠斗了三四十回合,那老怪使出浑身解数也占不了上风,渐渐地怒气消减。那张大号拿着捆仙索,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就像玩耍一般。那老怪见形势不对,忙挥手招呼,只见三十五坑的头领刀枪剑戟一拥而上,将张大号围在中间。张大号嘻嘻笑道:“来得好,来得好!人多热闹些,免得我这鞭子落空。”
放开捆仙索横冲直撞,毫不在意。老怪见有众妖助阵,又发起狠来,挥舞大刀乱劈。赤脚大仙和文始真人起初见老怪战张大号不过,便专心保护太白金星。战了片刻,忽然见三十五坑的众妖一窝蜂围上来。
二人便对太白金星说:“他们有帮手,为啥让老张独自拼命!老白你在青牛上坐稳,我们这就去助一臂之力。”
太白金星道:“甚好,甚好!这虽是弟兄患难相助,也能看出各人的努力。你们快去,我在这青牛上观望无妨。”
赤脚大仙抽出笏板,李玄拿着药锄,喊了一声:“我来了。”
只见赤脚大仙的笏板发出万道霞光,药锄荡漾着千层瑞气,两件兵器一对莽汉,双双杀入阵中。众妖虽然人多,也只是远远地围着张大号,给老怪助威而已,根本不敢上前厮杀。哪里经得起赤脚大仙和文始真人挥舞着笏板、金刚镯如追风逐电般杀来,把众妖打得东倒西歪,不敢抵抗。
老怪和张大号打了许久本已有些吃力,又见赤脚大仙和文始真人恶狠狠杀入,知道自己抵敌不住,只好拖刀败下阵来。众妖见老怪撤退,谁还敢恋战?喊一声,全都跑了个干净。赤脚大仙打得兴起,提着笏板还想追杀。
张大号忙拦住道:“兄弟,兵法上有云:穷寇勿追。早点过了山才是我们的正事。他已经败退了,我们何必再去追杀他?”
文始真人道:“道友说得对,我们快护送二老爷过山为上。”
三人打退群魔,高高兴兴过了山。
另一边,善命大王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洞中,忙忙清点,三十六坑的兵将已经死了削皮、剜眼、剖腹、穿胸、抽筋、分尸六个坑的头领,剩下的二十九坑大多带伤。他暴跳如雷地说:“我占据这座山原本就是要善命众生,逢人便杀,从未放过一个,这是哪里来了这三个人类?竟然破坏我的规矩,倚强渡山,还打死七个坑的首领,其余小妖还不算。怎么能饶恕他们!”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只见旁边转出一个妖精,大声说道:“大王莫要烦恼!我有一计,可以捉拿他们,报此大仇。”
老怪连忙一看,原来是钳口坑的先锋闭不住。于是问道:“闭先锋,你平时都不说话,为何今日破例献计?”
闭不住道:“我听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人类猖狂,大王兵败。那些坑的首领本来应该负责割头的割不了头,应该负责放血的放不了血,我这个负责钳口的再钳口不言,那还有谁替大王分忧?”
老怪听了,拍掌喜道:“真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你说说,欲报此仇,有何妙计?”
闭不住道:“我听说强大不能胜,就应当用弱取。那三个使捆仙索、使笏板、使金刚镯的人虽然十分凶悍,但我看那个骑在青牛上的老人却有些懦弱。那三个卖力地搏杀,他却坐在青牛上不动,必定是个贵重的人物。我们只需擒住他,那三个跟随的小子就算再狠又怎样!俗话说得好,捉住菩萨,不怕金刚不屈服。”
老怪听了,高兴得眉开眼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但现在我三十六坑的将领已经被打死七个,其他的也都受伤了。就算再次出去战斗,也只能挡得住那三个凶狠的人类,但谁去抓那个坐在青牛上的人呢?”
闭先锋道:“大王为何说没人可用!你的七十二堑将军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怪道:“我这三十六坑负责斩首沥血的上将都不能成功;这七十二堑的将军不过是有些小聪明、歪点子、假悲伤、虚动作,吓唬人装神弄鬼罢了,怎么能认真对付敌人呢!”
闭不住道:“大王您有所不知,从来刚不能制刚,唯有柔能制刚。这些小聪明、歪点子、假悲伤、虚动作,也不知道害了多少英雄,难道还不能让这个游方道士落入圈套!只需让这原来的二十九坑妖将远距离引诱他们缠斗,再让七十二堑的魔君从背后突袭,别说一个斯文人类,就算几十个人也不怕他们跑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百发百中。”
老怪听后连连点头称赞。立刻下令召来七十二堑的将军候命。他们是:
第一快乐堑,第二愤怒堑,
第三哀愁堑,第四欢乐堑,
第五饮酒堑,第六色欲堑,
第七钱财堑,第八怨气堑,
第九悲伤堑,第十痛苦堑,
第十一伤心堑,第十二叹气堑,
第十三爱慕堑,第十四怜惜堑,
第十五叹息堑,第十六悔恨堑,
第十七忧愁堑,第十八苦恼堑,
第十九抱怨堑,第二十仇恨堑,
第二十一同情堑,第二十二思念堑,
第二十三思索堑,第二十四想念堑,
第二十五惭愧堑,第二十六羞愧堑,
第二十七笑语堑,第二十八咒骂堑,
第二十九咀嚼堑,第三十诅咒堑,
第三十一仇视堑,第三十二诽谤堑,
第三十三怀疑堑,第三十四思虑堑;
第三十五昏沉堑,第三十六迷惑堑,
第三十七贪婪堑,第三十八嗔怒堑,
第三十九疯狂堑,第四十妄想堑,
第四十一歪道堑,第四十二淫秽堑,
第四十三蛊惑堑,第四十四迷惑堑,
第四十五谄媚堑,第四十六奸滑堑,
第四十七妩媚堑,第四十八狡诈堑,
第四十九暴躁堑,第五十虐待堑,
第五十一残忍堑,第五十二忍耐堑,
第五十三欺骗堑,第五十四虚伪堑,
第五十五陷害堑,第五十六危害堑,
第五十七骄傲堑,第五十八傲慢堑,
第五十九矜持堑,第六十夸张堑,
第六十一惊讶堑,第六十二慌乱堑,
第六十三和平堑,第六十四诡谲堑,
第六十五凄惨堑,第六十六苛刻堑,
第六十七诋毁堑,第六十八赞誉堑,
第六十九残酷堑,第七十愠怒堑,
第七十一欲望堑,第七十二梦幻堑。
不一会儿,各堑将军全都召集到位。老妖吩咐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在终南山虽然有你们七十二堑的将军协助称王,但我雄霸这座山,逢人即杀,杀到无人敢来,完全用不到你们。今天,没想到来了四个怪异的人类,其中三个非常凶悍。我亲自带领三十六坑的上将前去抵挡,只剩下一个白净纯善的汉子,文质彬彬地坐在青牛上压阵。我现在去吸引开那三个强悍的人类搏斗,你们从山脊后方冲出,务必抓住那个白净的汉子,才算立下大功。”
众妖听后欣然答应,只有疑堑和虑堑两位妖精上前说道:“如果那个家伙完全没有能力,怎么会镇得住那三个强悍的人类?恐怕他也有些本领。”
老怪道:“他手无寸铁,又能有什么本领?不过是一招致命的技巧,有何可怕!”
众妖道:“如果是这样的技巧,我们兄弟们一起运用七情六欲攻击,自然能够将他从青牛上拽下来。”
于是接受了善命大王的命令,浩浩荡荡先转到山脊后埋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