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妤,谢锦妤,我们祖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谢锦妤,你害死了我们一家,你不心虚吗!?”
“谢锦妤!谢锦妤!谢锦妤!我要你陪我们一家下地狱!”
谢锦妤缓缓蹲下身,她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双神不复往日神采,她口中喃喃:“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吗……”
谢锦妤只觉室息,她想寻找光明,却发现四周黑洞洞的,让人感到压抑。
忽然,一朵紫色的桔梗花映入眼帘,那孤然绽放的姿态,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如此突兀又迷人。那一刻,她就像在黑暗深渊中徘徊良久的将死之人,猛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神,瞬间被重新点燃亮。
可是,只见那朵桔梗花以一种令人揪心的速度逐渐失去生机,花瓣一点一点地被黑暗侵蚀,从洁白如雪渐渐转为深沉的黑色,变黑,持续地变黑……
一朵黑色的桔梗花,将无边的希望融入无边的黑暗中。
耳朵只余一道风,吹散了谢锦妤所有期许。
“不要……不要!”谢锦妤惊坐起来,她眼中血丝遍布,空洞无光。
“小姐?小姐?”站在外面的拂秋听到了里面,她心中担忧,敲了敲房门,轻声讯问。
“我没事,”谢锦好忍着头痛,对门外的拂秋说道,只是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不用管我。”
拂秋没出声,她默默地站在门外,思绪渐远……
拂秋与拂镜的身份截然不同。拂镜自幼便是家生奴,而她,却是小姐在街头巷尾偶然拾得的孤女。那年,她七岁有余,小姐尚不足四岁。那一天,小姐紧紧牵着她的手,将满身狼狈的她带回府中。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小姐亲手地为她清洗着尘埃与污垢。随后,小姐带着她走向芳华堂,去见老夫人。那时,小姐的小手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暖意如同春日初阳,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直至今日,拂秋仍清晰记得当时小姐奶声奶气却坚定地对老夫人说的话:
“祖母~我想要她陪着我~!”
“你不是有个拂镜了吗?”
“嗯~我不管我不管~”
“行,那便依须你。”
那时,拂秋还不叫拂秋,那时她叫“招娣”,小姐不满,便将她带回揽清居,说要重新赐名,那时正值秋季,小姐面颊绯红,脸上满是喜悦,小姐穿着袄子,右手捏着一片枫叶,递到拂秋眼前,笑着说:“我们相识于秋天,从今往后,你叫‘拂秋’可好?”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嗯,她当时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小姐!”
这新的名字,改变了拂秋的命运,也让她从此与这座府邸、与小姐结下了不解之缘。
思绪回笼,拂秋看着漆黑的夜,再次陷入了沉思。
此时刚过子时,谢锦妤却已毫无睡意。她独自枯坐,在寂静中熬过漫漫长夜。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她轻唤拂秋与拂镜入内,准备为自己梳妆打扮。
拂秋手巧,不一会儿就给谢锦妤梳了个漂亮的簪发,紧接着又簪上了几朵不失华丽的珠花。
谢锦妤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怔了怔,随即又露出了个笑脸。
少女脸朝铜镜,从后面看来,她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藕色纱裙,一旁瓶中的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拂秋抬眼望着自家小姐,那一瞬间,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两抹红晕。小姐的美貌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在这世间绽放得令人心醉神迷。她暗自思忖:小姐这般天仙般的容貌,将来不知要惊艳多少世人的眼眸,不行!自己定要时刻守护在小姐身边!
拂镜心中所念所想,仿若拂秋那般,满心满眼皆被自家小姐填满。她的一腔赤诚,宛如春日里静静流淌的溪流,温柔且坚定地围绕着小姐的身影打转。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呼吸,仿佛都与小姐的存在紧密相连,眼中映照出的世界,也唯有小姐那一抹身影最为清晰。
待到卯时六刻,谢锦妤起身往芳华院行去。晨光熹微,小径上尚带着几分夜色的清冷。正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却是二姐谢锦沅迎面而来。“卿卿,近来身子可好些了?”谢锦沅的声音里满是关切,那眼神中似有化不开的温柔与担忧。谢锦妤望着二姐,心中暖意涌动,轻声应道:“劳二姐挂心,已好了许多。”
卿卿,这是谢锦妤的表字。家族里那些与她年龄相仿或是年长些的同辈人,皆会这般唤她。
“难为二姐记挂,近来身子好了许多,不过,还有些不爽利。”谢锦妤时刻谨记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是个体弱多病的谢小五,无论自己身子是否有恙。
在这盘棋局之中,她深知必须巧妙地周旋,让那位隐于幕后、暗中操弄的对手渐渐放松警惕。每一步落子都必须看似无意,实则暗藏玄机,直至那最终的胜负揭晓。
“如此便好。”谢锦沅上前几步,轻轻揉了揉小妹的头,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做假,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于是,姐妹二人便携手一同前去芳华院,待谢锦妤二人到了芳华院时,祖母才刚醒,正在梳衣打扮。
“母亲,二伯娘,三伯娘。”谢锦沅低垂着眸子,行了个端庄的礼。
“母亲,二伯娘,三伯娘。”谢锦妤这次是真病了,眼下病还未好全,苍白的小脸上并无多少血色,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快起来,快起来,妤儿,病好全了吗?”说这话的是谢锦妤三伯娘,镇远将军府第三房的夫人——林氏。
“多谢三伯娘厚爱,妤儿好的差不多了。”
在将军府里,后院基本上没有勾心斗角,大家都平平稳稳地过日子,除了大房和才刚弱冠之年的四房排除在外,二房和三房都多少有一两名待妾。
“五妹瞧着精气神不大好,可有好好吃药?”谢锦琼开口讯问,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
谢锦琼是二房庶女,排行第四,自小养在李氏膝下,被当成亲女儿疼爱,自打大姑娘出阁后,这份疼爱便更胜。
“四姐把卿卿当成什么人了……卿卿不是三岁小孩了……”谢锦妤把嘴一撇,委屈巴巴道。
“哎呀,好妹妹,姐姐错了……”
这时,珠帘被掀开,一名小丫鬟扶着季老夫人走了出来,老人的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虽已是花甲之年,但从其依然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可见其年轻时应是个英姿飒爽的奇女子。
众人的面色变得严肃,在场的女眷包括丫鬟毫无例外,乖乖礼礼。
“母亲。”
“祖母。”
“老夫人。”
季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在触及谢锦妤那含着笑意的目光时,瞬时柔和起来。
自己这个幺孙自打五岁那年发了场高烧后,变得体弱多病。
季老夫人对身旁的李嬷嬷低声吩咐道:“去把我之前在寺庙里开过光的那枚玉佩拿过来。”“喏。”
半炷香时间过去了,李嬷嬷毕恭毕敬地将王佩连带木盒一起放在托盘上,低垂着眉眼呈了上去。
季老夫人拿起玉佩,朝谢锦妤招了招手,“阿妤,过来。”谢锦妤轻轻应了声,乖巧地走上前,随后蹲下了身子,伏在季老夫人的膝上。
季老夫人弯下腰,正重其事地将王佩挂在谢锦妤腰间,谢锦妤一愣,她低头看看腰间的玉佩,又抬头看看季老夫人,“祖母……您……”
“本就要给你的。”季老夫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堵住了谢锦妤剩下的话。
“不好吧”三字在舌尖打转了一会儿,最后又给谢姑娘咽回肚子里去了。
“不过,这一次的蜀锦,你的姐姐们可要比你多一份儿。”季老夫人轻轻点了下小姑娘的鼻尖,笑得和蔼。
“这是自然!”谢锦妤痛快应下。
随即,谢小五站起身来,快速挪步到谢锦薇身边。
季老夫人有些好笑:这丫头……
“好了,都散了吧。”季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阿好,你们几个快回去歇着。”
“是,祖母/母亲。”
谢锦妤右手握着玉佩,即高兴,又不好意思,还心虚。
高兴的是,这玉佩在寺庙开过光,成色极佳,戴久了可以让人身体更好,无疑是个好东西。
不好意思的是,祖母当众把玉佩送给她,让厚脸皮如谢锦妤都不太好意思。
心虚的是,自己体弱多病是假,但谢锦妤真有口难言!!!!!
谢锦妤回到揽月居,早膳也快做好了。
“姑娘!”拂镜笑嘻嘻凑上前去,眉开眼笑,“今天有您爱喝的八宝粥呢!”
“嗯!?真的假的?!”
“奴婢哪敢骗您。”
听了这话,谢锦妤眼睛亮了亮, 她坐到小凳子上,拿出自己珍藏许久的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将军府外,一辆标着皇室标记的马车行驶了过来,“停。”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福宁公主——江挽月。
“叩叩叩”
“谁啊!”门房一脸不耐烦的打开了门,看见来人后一哆嗦,态度立马变了个样,“福宁公主……您……”
“我来找五小姐。”江挽月一脸平静的说道。
门房抬眼望向福宁公主,即便不是初次相见,那股源自心底的震撼依旧如潮水般涌来。这可是陛下视若掌珠的小女儿啊,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态都透着尊贵与灵动。他深知,那些围绕在五小姐身旁的人,无不怀着几分讨好的心思,只因只要能入五小姐的眼,便握住了通往福宁公主恩宠的钥匙——公主如此疼爱小姐——而那来自公主的赏赐,将是何等荣耀的馈赠。
心中这般思忖着,门房手上的动作却未有片刻停滞,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您请。”这二字说得谦卑而恭敬,仿佛面前之人乃是高高在上的尊者。
不对,江挽月本就是皇家子嗣,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在宫斗中安然活下来,身为女儿身地位依旧不减的福宁公主,她,本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尊者。
“嗯。”江挽月淡淡的点了点头,纤纤玉手朝后面侍卫挥了挥,侍卫顿时心领神会,将一小袋金叶子递给了江挽月右后方的侍女,侍女上前一步,将这一小袋金叶子递给了门房,朗声说道:“我们公主此番前来,有事相求五小姐,还望您尽快向老夫人禀告。”
“是,小的明白。”
门房一旁的嬷嬷在早福宁公主来到时便飞奔去华院告知季老夫人福宁公主此番前来之事。
紧接着,嬷嬷又马不停蹄地去揽清居告知谢姑娘。
谢锦妤在得知此消息后,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嬷嬷请回罢。”
嬷嬷一脸不解,不是,正常人才知道公主来了后,不该是激动万分以后再去迎接公主吗?好吧,五小姐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这话嬷嬷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若是搬到台面上来……定是要被发卖的,毕竟,五小姐是主子,她是奴才,而且,五小姐可是谢家最小、最受宠的女儿。
江挽月在一进将军府后,按规矩先去给季老夫人见礼,在给老夫人见完礼后,江挽月遂又马上去揽清居找谢锦妤。
“卿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