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而声响震天,宋墨戍边多年,他知道,那是铁骑之声,兵戈之音。
“你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看看。”
未等邬盈回应,宋墨已经出了屋子。
邬盈将汤碗放在一旁,再三思虑终是放心不下,披了一件大氅出了门。
屋外,济宁公正持令牌,颠倒黑白。
“奉庆王殿下口谕,宋墨恃功傲宠,倒行逆施,诱拐济宁公夫人窦昭私奔,人赃并获,一并诛杀,以正家法!”
闻言,邬盈才看向宋墨身后的女子,窦昭。
此人她见过,济宁公夫人,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她与济宁公两人亦是因一纸婚约成婚,也是位主持内宅,日夜操劳的主母。
而如今这情形,邬盈便已知晓,往日济宁公府在外的名声都是假的,这济宁公竟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宋将军,若你此刻交出玉玺,挥枪自尽,庆王殿下尚可赐你一具全尸!”
邬盈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她不能出去,太子妃的身份人人都知,一个济宁公夫人都已经分说不清了,若再加上一个她,岂不是乱上加乱。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破局。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是邬阁老的孙女,于家中是千宠万爱长大,后嫁入东宫,身份尊贵,手下几百个丫鬟婆子供她驱使。
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她才发现,自己竟这般无用,甚至还成了拖累。
外面,缉影卫已经和宋墨手下的士兵打起来了,杀声震天。
宋墨也发现了立在门前的邬盈,他将她再次扶回屋中,取了惯用的长枪,望向她良久,最后吩咐了贴身侍卫陆鸣守着她,这才夺门而出。
“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吗?”邬盈咬了咬唇,东躲西藏,还有随时会被发现的危险。
陆鸣对邬盈其实是不耐烦的,他知道她与宋墨曾互生情愫,可在宋墨最艰难的时候,她却嫁入东宫,享尽荣华富贵。
有多少个日夜,宋墨在刀尖上舔血,生死之际喊的是她的名字。
现在,缉影卫围攻,他却要在这儿守着她,不能与宋墨并肩作战。
陆鸣的语气并不友善:“要不然,你以为呢?”
“你去同砚堂一起吧,所有后果,我自行承担。”邬盈望向屋内墙壁上用朱砂所写的佛字。
邬盈忽然看开了,她这半生尊父母,守孝悌,无愧于天地,唯独负了宋墨。
/
缉影卫最终冲了进来,圆通法师带着邬盈和窦昭进了后山。
后山有一处洞穴,穴内修葺一新,应是寺中僧人修行之所。
然,缉影卫早已经将寺内团团围住,连后山修行之处都有一两个人把守。
几人手无缚鸡之力,便只能任人宰割,邬盈看着刀剑插进圆通的腹部,鲜血淋漓,她这辈子见过的血腥场面都在这两日聚全了。
直到刀剑的寒光落在她的眼前,下意识的以权压人:“大胆贼子!本宫乃是太子妃,竖子何敢造次!”
“太子都没了,何来的太子妃?”那缉影卫大笑两声,手中的长枪已经穿过了邬盈的腹部。
“盈盈!”
邬盈的目光从腹部的长枪上渐渐抬起,她看到了宋墨,因跑的太急,兜帽滑落,那头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银白发丝落入了邬盈的眼中。
年少鹤发,如今见到了,邬盈只觉得满目悲凉。
她看着宋墨将那名缉影卫一枪穿心,而后向她奔来。
“盈盈莫怕,军中有上好的药石,会没事的,没事的。”说到最后,宋墨的声音小了下来,那三个字连他自己都没法说服。
邬盈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有些看不清楚宋墨了:“砚堂,此生负你……只能来世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