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因为，你骗了我。”
卿非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说话，可是喉间涌上一口鲜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的剧痛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费尽心机设计的局，怎么会……毁在云玖手里？！
他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不甘、以及——无法置信的绝望！
死寂。
天地之间的风似乎都静止了，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寂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昭示着刚刚发生的杀戮。
卿非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汩汩流淌，浸透了他的衣䙓，顺着地面的裂缝蔓延开来，彷佛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在这冰冷的土地上妖异地绽放。
他死了。
云玖握着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她感受到剑身还残留着余温，血迹沿着刃锋缓缓滴落，每一滴，似乎都滴在她的心上，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杀了他。
这一刻，她的心里没有胜利的快感，没有复仇的痛快，只有无边的空洞与茫然。
她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忽然，一旁的卿衣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瞳孔剧烈收缩，脑中骤然掀起一阵剧痛！
“啊——！”
他抱着头，身体晃了晃，像是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
一幅幅残破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冲撞。
——青石小桥，湖水如镜，他站在桥上，看着穿着红衣的小姑娘在湖边舞剑，回眸间，眼底是璀璨星辰般的笑意，“师叔祖，我剑舞得好吗？”
——妖界竹林深处，她手持长剑，衣䙓翻飞，橙红色的霞光映在她身上，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他站在树梢，低声叹道：“阿玖长大了……”
——涅槃台上，雷劫将至，他毅然回首，看见她眼底的绝望，他笑了笑，纵身跃下，任雷光撕裂身躯，他最后看到的是她追随而来的身影，以及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卿衣——！”
画面不断翻涌，撕裂、重组，将他整个意识吞没。
直到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他睁开眼，呼吸紊乱，额上满是冷汗，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红衣少女身上。
是了，这已经是今生了。
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她，还是她。
是那个愿意为他追随而来的云玖。
他看着眼前的云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他好想抱抱她……
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试探与期待：“阿玖，妳……想起来了？”
云玖回过神，确定卿非已经死透了，便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卿衣身上。
那一眼，彷佛隔了上万年。
她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看见了遥远的过去，看见了那个站在竹林中，曾无数次温柔注视着她的师叔祖。
她的唇微微颤动，终于开口：“如果不是我想起来了，你竟也不打算躲？”
卿衣轻轻笑了，语气温柔又淡然：“阿玖让我死，我怎么可能活呢？”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可是云玖的心却狠狠一颤。
一滴泪，悄然滑落。
她从来不是爱哭之人，可这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是她害得他渡不过情劫，是她让他平白受了这么多苦……
她不值得他的爱，不值得他为她付出这一切。
卿衣看着她流泪，心疼得无以复加，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嗓音低柔：“没事的，这不是很好吗？只要能和阿玖在一起，我付出什么都不算多。”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像是要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云玖闭上眼，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这一刻，她无比清楚，这才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温暖。
可是……她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卿衣低声叹息，眼底是深深的自责：“可惜了，父亲死时妳还没恢复记忆，而我没用，没能救下他。”
云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她轻轻摇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悲痛：“卿非是死了，可是父亲也回不来了……”
她想要报仇，可当真正结束这一切时，却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即便父亲会原谅她，她却无法原谅自己。
她紧咬着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被蛊惑了心智，杀了亲生父亲……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赎清的罪。”
卿衣垂下眼，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无奈：“他是我弟弟，终归是我对不起你。”
“不，这不是你的错。”
云玖摇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我……是我自己造成的。”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风声从废墟间穿过，发出凄冷的呼啸。
这一刻，过去与现在交错，伤痛与爱意交缠，他们终于找回彼此，可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浮衣宗的夜空，沉静而深邃，星辰闪烁，彷佛在静静见证着这场迟来的重逢。
这一生，他们还能拥有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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