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浓得化不开，军用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江倾禾紧紧抱着冷藏箱，里面是仅存的三支泪酶制剂。副驾驶座上的傅瑾宸闭目养神，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距离上一次注射已经过去十一个小时。
"还有四十分钟到研究所。"她轻声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傅瑾宸突然睁开眼，瞳孔里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停车。"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方浓雾中浮现出银色路障。记忆警察的制服在雾中泛着冷光，领头的人正在核对平板上的信息。
"林世诚的直属部队。"傅瑾宸快速解开安全带，"他们带了记忆扫描仪。"
后备箱里传来规律的敲击声——是钟表匠在发出警告。江倾禾猛打方向盘，吉普车冲下路基，在灌木丛中颠簸前行。冷藏箱翻倒，一支泪酶制剂滚落到傅瑾宸脚边。
"来不及了。"他拾起制剂，突然扎进自己颈动脉，"这样吸收最快。"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完全的湛蓝色，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江倾禾想起姐姐笔记里的警告：【过量注射将激活纳米机器人战斗模式】。
记忆警察的无人机穿透浓雾，扫描光束将车厢照得雪亮。傅瑾宸推开驾驶座的门："继续往东开，研究所后门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你做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腕，触到异常的高温。
他回头看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记得帮我喂地下室那盆蓝雪花。"说完突然吻住她，将一枚微型芯片渡进她唇间。
车门重重关上。江倾禾从后视镜看见傅瑾宸走向记忆警察，双手举起的瞬间，所有扫描仪同时爆出火花——他在释放电磁脉冲。
吉普车冲出浓雾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记忆警察的惨叫和枪声。后视镜最后映出的画面，是傅瑾宸被注射某种银色药剂，却对着她的方向做出那个熟悉的手势——拇指按住小指，三指伸直。
相信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紧牙关加速。唇间的芯片突然融化，姐姐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如果他被捕，去钟表店地下室找...】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幻听。前方道路被更多记忆警察封锁，林雅琪抱着胳膊站在路中央，脚边是敞开的记忆提取设备。
"真是感人啊。"林雅琪轻笑，"不过你觉得，他为什么每次记忆重置后都能认出你？"
江倾禾握紧方向盘。
"因为他在自己大脑里埋了锚点。"林雅琪敲敲太阳穴，"用你的声音做的情感烙印——真是疯子般的浪漫。"
记忆警察开始包围吉普车。江倾禾突然猛踩油门，在撞击前的瞬间打开车载音响——姐姐留下的《记忆编码曲》骤然响起。
所有记忆警察同时抱头跪倒，防护面罩下渗出鲜血。林雅琪惊愕地后退："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吉普车撞开路障冲下山坡。翻滚中江倾禾被甩出车厢，冷藏箱在空中破裂，最后两支泪酶制剂在岩石上摔得粉碎。
她在剧痛中爬行，手指终于触到研究所后门的密码盘。输入生日倒序时，她突然想起傅瑾宸吻她时眼角的那滴泪——那根本不是泪，是他偷偷转移给她的备用泪酶。
门开的那一刻，无数枪口对准了她。林世诚站在实验室中央，脚下踩着钟表匠昏迷的身体。
"欢迎来到终点站，江小姐。"他微笑，"或者我该说——第1022号实验体？"
江倾禾缓缓举起双手，唇间还残留着傅瑾宸鲜血的味道。她忽然明白了他最后那个手势的真正含义。
不是"相信我"。
是"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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