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浮现出儿时瘦瘦小小的自己。
在樊垚垚儿时的时候,樊父樊母去外地干活,将年幼的樊垚垚和樊苡丹托付给樊父的弟弟樊衷勤养。
并且每年给三千的生活费用来给她俩买生活用品并照顾她俩的饮食起居。
事与愿违。
樊衷勤并没有把钱来给年幼的孩子买衣服做饭吃,每天大多数吃的是干馒头,在寒冬腊月还穿着薄薄的衣服和夏天穿的鞋子。
那时,樊苡丹上三年级,樊垚垚上一年级,夏秀芬看不下去,就经常让她俩放学去家里吃饭,将她孙子的衣服拿出来给她们穿上。
被樊父的弟弟樊衷勤发现了,严厉呵声说“别多管闲事”
为此,樊衷勤和夏秀芬还吵了一架,但又因为这两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被村书记阻止了,这件事情在村里面早已成为每家饭后的闲话。
没有人敢去跟樊父樊母去说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是樊衷勤的母亲主导的,就算说了樊礼勤也不信,只会影响邻里之间的关系。
夏秀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关心心樊垚垚和樊苡丹,只能让自己的大孙子在上学的时候给她们带些热乎的东西。
小朋友们都拒绝不了校门口零食的诱惑,包括樊垚垚也是。
当时她看班级里的同学都有糖吃,回家想让樊衷勤给她买一点吃,结果糖没吃到还挨了一顿骂。
她记得那时樊衷勤说“你个野孩子,你想吃就吃吗,你个没爸没妈的祸害,死了才好”
樊垚垚不知道樊衷勤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被他训斥自己的语气吓哭了,她不敢再提。
过了很久,实在是忍不了了,樊垚垚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那就是趁放学人多的时候——偷!
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对的,纠结了很久,直到有一个小姑娘拿着零食在她面前晃“樊垚垚,你想不想吃糖呀,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妈妈怎么就不给你买”
“我妈妈去外地了,等我妈妈回来会给我带的”气鼓鼓的樊垚垚立刻反驳回去。
“哈哈哈,我不信,我妈妈给我说了,你是野孩子,是没人要的,你没有妈妈”炫耀的那个年幼孩子就这样攻击着樊垚垚。
小孩子都是一张纯白洁净的纸,照葫芦画瓢,家长是什么样的小孩子就什么样的,也许小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意思,就知道樊垚垚没有人给她买糖果,于是便这样说道。
“你……你胡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玩了,绝交,你……你这个坏蛋”樊垚垚被气的把觉得自己最过分的话说出来了,而后觉得自己说的话会让人家难过,就又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樊垚垚把糖的事情记在了心里,便打定了一个主意。
年纪小的小孩子,例如樊垚垚,根本受不了她这样说,于是就下定决心下午放学的时候一定要把糖拿到手,年纪小自控力不强就容易受人牵制。
放学了,樊垚垚趁着人最多挤出校门,在小卖部里面溜了好几圈,心脏砰砰乱跳。
在人最多的时候……
瞅准时机,拿了一个今天那个小姑娘手中一模一样的糖,径直的从老板娘身边跑走,当时老板娘拿着一个盒子在收钱。
看到有个小孩儿跑了,老板娘把钱盒放下直接追,跑到一半摸到孩子的衣领了,那孩子往旁边一撤步就挣脱了,后来就继续追喊着“你这个小兔崽子,竟是个小偷,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结果接孩子的家长实在太多了,被车流冲散就作罢回去了。
樊垚垚拿了东西不敢回头,就一直跑一直跑,找到一个小巷子躲了进去,手里的糖果因为手抖也在不停的抖动,心脏也砰砰砰砰跳的更加严重。
不敢喘气,怕被逮到,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她这次放学没有等姐姐出来,姐姐发现了会吵她的,她不敢说。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听不到家长接送孩子车的声音了,久到樊垚垚的心平静了,久到太阳变成了夕阳晕染在了天边,像是油漆倒满了天边。
樊垚垚鼓起勇气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左手扶着墙,右手拿着糖,眼睛慢慢的四处看,确定了周围老板娘没追上来深呼出了一口气。
她在心底给自己下了个要求“以后有钱了会还给老板娘的”直到现在七八年了,这还压在她的心底。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亮起,给做贼心虚的樊垚垚吓的颤抖了一下。
“樊垚垚,你怎么还没回家”说话者是毛倩,正是今天说糖果的那个人。
“我……我…我有糖了”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回复着她。
“你的糖,我可是都看到了哦”毛倩两手一架放于胸前,而后高高的抬起下巴说道。
本就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了,紧张的眼泪灌满了眼睛,连忙摆手否认到“没有,我……我没有……偷”
“……”
“我会还给老板娘的”说话的声音极小,小到风一吹就散了,和小孩子的怨气一样。
“……”
路上一片寂静,毛倩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小孩子的语言都是匮乏的,形容不上来就放弃了。
“垚垚,垚垚,你等等我,咱俩一起走,我买了两根棒冰,给你一根”此人名为樊彡(shan)偌,从后边一路小跑着跟上来。
说过便伸手递给了垚垚一根。
“谢谢,给你吃糖,我有糖”说完便将糖递给樊彡若。
“樊彡偌,你还是别吃了,这糖是她偷的,不干净”毛倩在一边说。
眼见被拆穿的樊垚垚顿时心虚了起来,伸出的手想缩回去。
樊彡偌没有理会,接过了糖就吃了“谢谢垚垚”
“你……”眼见面前的人没有责怪自己,便不再多说了,多说一句都是愧疚。
“很甜,谢谢垚垚”樊彡若将糖含在嘴里说道。
“……”(毛倩小朋友表示很无语,都不愿意听自己说话(눈_눈))
“倩倩,我怎么没看见你,谁让你和她一起走的,走,上车,回家”毛倩的母亲从后面骑着车追上来。
毛倩上了车就走了,樊彡偌看四周没人了便小声地问“垚垚,这糖,真是你偷的吗”
正在吃着棒冰的樊垚垚心头一紧“我……我就是…想吃,但是…叔叔不给我钱,我…忍不住,我以后……会还给老板娘的”说完便委屈的哭了。
“垚垚,你别哭,以后不要这样干了,我悄悄告诉你啊,其实棒冰的钱是我从我奶奶枕头底下拿的,我们都不要这样做了,好不好”樊彡偌安慰她说。
听见好朋友这样说,自己的心情也好一点了,于是努力的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平复了心绪说道“好,我们都不要这样做了”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道狠厉的声音,这次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彡偌,你这个死孩子,说多少遍了,不能吃凉的,不能吃凉的,怎么还吃,扔了”这是樊彡偌的奶奶,她说完就把棒冰夺过来扔在了地上,走”于是强拉着樊彡若的手离开了。
“以后别跟樊垚垚玩了除了能带坏你,什么都干不了”她奶奶以为这棒冰是她给樊彡偌吃的。
樊彡偌不敢说话,只能低头跟在她奶奶后面走了。
独自留下了樊垚垚自己一人在路上游荡,她年纪小,只知道为什么这些大人都不愿意让她们跟自己玩,自己又没做错事情。
她想解释,想解释自己带不坏她们,想解释自己不是野孩子,想解释手里的糖不是故意偷的,更想解释自己不是坏孩子……想说自己很乖,让她们给自己玩吧……
可是谁能指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以说出来什么吗?
越想越感觉到了委屈,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这次便止也止不住了,任由眼泪流下来拌着棒冰吃下去了。
天即将黑了,樊苡丹放学的时候等不到樊垚垚,便独自回家了,樊衷勤问道樊垚垚怎么没回来,没等回答就气冲冲的出去找。
这时樊垚垚快到家门口了,突然看到眼前多了一道影子,定睛一看是樊衷勤,于是便把手里的糖攥的紧紧的,不让他看到,随后就像和受了惊的狗儿一般耷拉着上前,试图摇尾巴讨好眼前的人不要打自己。
毫不意外,樊垚垚又挨打了,打着打着,樊垚垚受不住力道,手里的糖便掉了下来去,看着地上掉下来的糖果,樊衷勤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樊苡丹不敢拦也拦不住啊,只能躲在门口看着。
于是,以后的活樊衷勤都丢给了樊垚垚,具体原因说是樊衷勤丢了十块钱,认为是她拿走的,让她干活补回来。
干多久,没说。
干多少,没说。
干什么,也没说我,只要把活丢给她,便就是她的活。
洗衣服,做饭,扫地去,拿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去锄草,锄不动便用手拔……
就一直干,毫无抱怨。
这天,天降甘霖,樊垚垚和樊苡丹放学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小水坑,孩子的心性毕竟不能磨透,就在路上踩起了小水坑,特地的把衣服整顿好,以防弄湿。
“垚垚,这样……不会被弄湿吗”樊苡丹犹豫地问道。
“不会的,姐姐,你轻轻的踩,不会的”樊垚垚笑着说道。
于是二人便放心的玩了起来。
脚慢慢的踩在泛起的涟漪上,便笑了起来。
然——被樊衷勤发现了,拽起衣领就把樊垚垚扔在了水潭边,脱掉鞋子就开始打趴下地上的那个人。
樊苡丹被吓得坐在原地不敢动,就看着樊垚垚被鞋子打的嗷嗷大叫,随后樊衷勤并没有打樊苡丹,也许是因为知道是樊垚垚的主意,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终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再后来,种菜卖菜,去地里给庄稼施肥,给蔬菜浇水,也落在了樊垚垚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年,樊礼勤和路禾芳终于回来了。
在得知樊父樊母即将回来的前一个月,樊衷勤给她们买了新的衣服鞋子,又买了很多牛奶肉放在家里。
周围人看到以为他终于有良心了,结果最后知道是因为樊父樊母回来才这样做,周围人就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他真不是个人。
…………
一个月,樊父樊母终于回来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高兴的不得了,只觉得樊垚垚面黄肌瘦的个子较同龄人来说也小小的,因为年龄还小,再加上樊衷勤说孩子挑食,什么都不愿意吃……
再看樊苡丹,个子高挑,脸颊红彤彤的,便相信了。
而后还埋怨到这孩子真不好养活……
将近三年时间过去,樊垚垚九岁,做饭洗衣服早已不在话下,也学会看眼色去讨好人了,她再也没主动要过一分钱。
直到有一天,樊垚垚蹲在外面的地上刷锅,那锅感觉都比樊垚垚重,就那样小手在锅里慢慢的洗,夏秀芬实在看不下去了。
于是找到一个契机,把这两年樊衷勤所做的事都跟樊父樊母说了。
夏秀芬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樊母也哭,樊父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在一天的放学下午,樊垚垚印象特别深刻——她搬家了…
周围都是人,把屋子围的水泄不通,中间是爸爸妈妈和叔叔。
“我们在外面干活,一个月给你三千块钱,全让你独吞了啊,房子给你建好才走的,感情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啊”樊母气冲冲的说。
“谁说的,谁看见了,娶你回来是让你赚钱的,不是来吵架的”樊衷勤的母亲刘桂芬说道。
说着说着樊母和刘桂芬打起来了。
“够了”樊父说道。
又发生了好多…
我不记得了…
全都不记得了…
哦……对,当时叔叔打了爸爸一巴掌,把爸爸打坐在地上了,周围人眼见不对,赶忙上前阻止。
我被推搡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书记带领我爸爸妈妈姐姐和我搬家了,那些人帮我们搬东西。
书记砸开了锁,那个屋子没人住,里面的原住民去世,屋子也就荒废了。
浩浩荡荡的,都是人,说不清。
再后来,就是爸爸出去打工去,妈妈在家照顾我们。
“后来呢”一个声音袭来,不知道是谁说话,但就是在她的内心深处。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樊垚垚摇着头说道。
“那你也该醒了”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什么,什么该醒了”樊垚垚疑惑的问。
还没得到回答,樊垚垚猛然睁开了眼,发现外面又飘雪了,趴的太久,手脚早已冰凉,胳膊也麻木了……
“奇怪,我睡着了吗”樊垚垚想着。
“吃饭了”这时樊母喊着。
“好”应了句后便活动活动筋骨就去吃饭了。
……………
想到今天白天做的梦,睡前樊垚垚想“我一定会把那五毛钱还给老板娘的……”
我没有偷,我不是坏孩子,我是有爸爸妈妈的,我很乖,我什么都会做,我也不会动不动就哭了,我才不是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