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再一次庆幸这只是一场梦。
生了个儿子。
婆婆高兴,哥哥高兴,貌巴也高兴。
顾昭昭一口一口的吃着胎盘,像一只刚刚下崽的猫。
紫河车大补,顾昭昭不敢抬头。
她害怕丈夫的哥哥,害怕那个家里面真正当家做主的汉子。
他就是一把时时刻刻悬在顾昭昭头顶上的刀,顾昭昭在他面前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演技算不上高超,但拓眼中的顾昭昭就是讨貌巴欢心繁育子嗣的死物。心软于他空无一物,过早背负家庭的重负过早的成熟,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茹毛饮血的怪物。
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但拓驻足,顾昭昭除了是貌巴的媳妇,侄子的妈妈外,对但拓并没有什么特殊。
顾昭昭不松口去达班,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足不出户的生活,是为了避免自己再次沦为可以被流通买卖的货物。
但拓并不可靠,他自己也如同一株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或许,是貌巴和貌巴妈妈没有看清这一点;又或许,她们早已洞悉真相,却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唯有让但拓成为滋养,貌巴与她的母亲才能在这片由但拓的血肉构成的世界中继续存活下去。
“给娃娃起个名字吧,哥哥。”长兄如父,这是顾昭昭来到家里面这么久,第一次对但拓主动开口“哥哥是家中长子,把貌巴抚养的这样好。得到哥哥起的名字就是得到了祝福,他会像他父亲一样添福添寿长命百岁无灾至老。”名字是最短的咒,这个流着她一半血液的孩子会成为她手里最利的刃,在但拓打算卖掉她的时候见证生母被逼杀的死不瞑目。
她会好好利用母子天性的亲近,防但拓一手。
但拓抬起眼眸,凝视着眼前这位刚经历生死考验、却依旧美丽而脆弱的女子。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痛。那些话语并非出自恶意,却如同锋利的刀片,无声无息地割裂开他的心房,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愤怒。然而,面对她的无辜与无心之失,但拓只能将这份苦楚深埋心底,无法言说,更无法质问。
“媳妇你想叫娃娃什么?”貌巴高高兴兴急急切切的凑到顾昭昭跟前问。
“我吗?”你还真是神来之笔,这么一打岔顾昭昭也不好再给但拓施压,强行继续的话太刻意了“我想的是叫丰年。无论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还是瑞雪兆丰年,都是很好的憬愿。”
“女娃娃书读的不错,但拓家里面添丁是好事。”
“猜叔。”那个顾昭昭心里面难以捉摸的冷硬汉子露出了他柔软的里子。顾昭昭饶有兴趣的撑起了身子,摆出一个柔顺的样子。
“叫人。”但拓顺着猜叔的目光望去,对着引起猜叔注意的貌巴媳妇吐出两个字。
“猜叔。”顾昭昭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皮微微下垂,视线停留在猜叔脚踝的位置。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的身体轻微前倾,恰好遮挡了貌巴小半个身影,展现出一种浑然不觉的保护姿态。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这段畸形扭曲的感情里,处于上位。是的没错,貌巴在家里面一直都是被妈妈哥哥两个人偏爱的地位,可苦水浸泡的玫瑰如何能明白温室花朵的笑容明媚?
轻言生死的女孩没有体会过饥寒交迫的滋味。
他生来就在吃苦,她生来就在被爱。
不是她高高在上不染尘埃,是她的国家艰难险阻九死未悔托举洁白。
爱是常觉亏欠。
顾昭昭对貌巴的喜欢就是招猫逗狗,可貌巴不是猫猫狗狗,他能感觉到顾昭昭对他的爱护与偏宠。她是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纵容,区别与三边坡那些愁眉苦脸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女人。
误会总是美丽。如果被拐卖的人是顾昭昭?被拐卖的不可能会是顾昭昭,她这个人贪生怕死又胆小,乖乖听话不早恋不被黄毛诱哄。是她足够自律吗?是她觉得随随便便就饮食男女快餐式爱情不干净,她洁身自好努力赚钱不是为了牡丹花下死。她出生的意义也不是为了一副好皮相服药终生,她不会去偏远地区旅游也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她是惊弓之鸟是忧天的杞人,喜欢阴谋化一切,信奉总有刁民想害朕!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不是逆来顺受的弱质女流可以任人欺负随意摆布。
“今年几岁呀,女娃娃。”猜叔对于貌巴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媳妇很感兴趣,她是被卖来三边坡的。
“十九岁。”顾昭昭回答的是这个身体主人本来的年纪,明明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手里,明明前途无量却只有生育价值被选取。一边是花团锦簇家中幼女,一边是客死他乡生儿育女。
“怨吗?”猜叔的声音温柔而深邃,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般轻声问道。在他面前,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内心的苦楚与不平,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在这份温暖中找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