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冬天过去了。
利克却在最后一个这个冬天最后一个雪夜里去世了。
或许该说他罪有应得,克利尼达找遍了名医也无法让他好转。
他就像是受到了感召,两眼就那么闭上与世长辞了……
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基尼奇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但他为基尼奇留下一封单独的遗书。
信是由阿乔亲自交给基尼奇的。
当少年坐在轮椅上捏住信的一角时仍未回过神。
利克,死了。
病死的。
也可能是被人咒死的,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他这一生让太多人家破人亡,恩恩怨怨已经结不清了……
少年自己都未发现他的手都在抖。
冬天过去了,可天气依然寒冷,冷的他快要瑟瑟发抖……
信封被来回捏皱了,可他就像不知怎么开封似的,迟迟扣不开封蜡……
手指好冰。
利克,死了。
少年若有若无的抽气声让站在一旁的阿乔都心惊着。谁都没料到那位刽子手杀戮一身竟抵不过病痛。
老人的养子颤颤巍巍的拆着信。
基尼奇从未设想过利克会突然死亡,死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以至于当它到来时几乎无人能反应过来。
他的胸口像闷着一块湿布,捂的他喘不上气,忘记了呼吸。
他迟疑的拆开,又急切的摊开信纸。
那个疯癫了半生,被丧子之痛折磨了半生的人,会留什么话给自己的养子?
阿乔远远站在墙边,看着基尼奇的背影猛的僵直,房间里原本窸窸窣窣的揉纸声骤然停了。
阿乔不敢上前,屋内除了他这个亲信外没有一个人,静的可怕。
基尼奇攥紧信纸,瞳孔缩了缩。
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呢?该是什么情绪呢?
他该庆幸那个折磨自己的养父终于死了,还是该哀悼自己的父亲再一次离世?
这是和基尼奇亲眼目睹亲生父亲的死亡时还要诡异的情感。
少年找不到形容词。
阿乔看着少年的身影慢慢缩了下去,他将身体埋的很低,他将自己都缩进了他的轮椅中。
那一刻,阿乔的心也溢出不明的情绪。
是怜悯?是关心?是同情?
阿乔不敢去看少年的背影,他贴在墙面。空气静的可怕,像是已经凝固成了实体。每呼吸一次,空气都像在搅动肺部。
可阿乔的脑子里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宽慰话都说不出口。
基尼奇默了许久,久到那张信纸都被他无意识的揉皱了,被手心的汗液沁湿……
嗯,阿乔的过去并不好看,他认为这时候该做些节哀之类的话,可他却不知怎么说,毕竟当他自己经历那些的时候并没有人对他说这些……
阿乔努力回想当自己的父亲死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却想起他实际上连他的尸首都未曾安葬……
正当男人想着,少年却已经收拾好情绪,一遍又一遍抚平了信纸。
基尼奇将信纸折好,认真的抚平褶皱……
少年轻轻说道:
“阿乔,推我出去……”
身后的人影骤然动了,基尼奇将信纸带着信封都揉进了手心。像是珍宝,又如同垃圾。
他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对待这封遗书上的内容。
就像阿乔不知该用什么情感对待基尼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