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途

伊法细细的观察着阿乔，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斟酌了半晌，喉结上下滑着。

“废倒不至于……这伤不留后遗症的……”

也不知伊法说的真假，但阿乔并不在意真假。

伊法说完，也不见阿乔有什么表情。

他摆弄了下手里的空杯子，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阿乔起身，笔直的腿一站起身显得高挑出众，伊法看不清他的脸了，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有什么表情。

只听见头顶响着阿乔的声音。

“人安排在哪个房间？”

“四楼南边那个房间……”

阿乔转身就走，原本挡着的光又直直射在伊法脸上，激的他半闭着眼，模糊的看见阿乔的背影。

伊法欲哭无泪，真就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阿乔听着房间内医学仪器的“滴滴”声，少年脸上仍无血色。

床边的护士和医生围了一圈，记录着术后的各项数据。

阿乔站着门口，随手移了个椅子靠着椅背静静的等着他们忙完。

滴滴的仪器声和人群轻声的交谈融在一起。

基尼奇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人剖开，滴滴的炸药声……少女脸上诡异的笑……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平静，梦中所有事物都消失不见，只留下被开膛破肚的他。

他的身体动不了，感知不到痛。

他躺在那，直到身体开始浮现尸斑……

内脏生出蛆虫……

他见过的，尸体被抛尸在外无人管，尸体就会腐烂生蛆。

就像他一样。

然后又浮现出少女又哭又笑的神情。

她一会哭一会笑……基尼奇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个眼熟的人是谁。

又哭又笑的少女从他身旁经过，没理会他的尸体一眼。

他的梦断断续续，可无一例外他仍是那具尸体。

他看见了母亲。

母亲和无数次的噩梦中一样，冰冷僵硬的抱着他。

他和母亲一样生出尸斑，渗出尸水……

他梦见了父亲。

他还梦见了利克。

基尼奇断断续续的梦中，不断梦见他人的死亡，自己的死亡。

最后，他还梦见了阿乔。

他也死了，尸体很新鲜，那双无神的灰蓝色眼睛单板木讷的看着他。

基尼奇从最开始的恐惧到习惯，再是麻木。

这个梦好似没有尽头。

他醒不来。

他不想看人死亡，也不想让蛆虫爬满全身，连内脏都被侵占。

这个漫长的折磨散去时，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比眼皮更先恢复的是大脑。

他感觉有东西在嘴唇上动。

费力的想睁眼，却只能勉强张开一条缝。

“醒了？”

基尼奇在脑中摸索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阿乔的声音。

他脑子混乱的可怕。

模糊的眼睛费力的聚焦到阿乔身上。

在漫长的梦里，基尼奇看见的都是死人，突然看见阿乔在动竟然感到一丝震惊。

在确认到阿乔是活人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他也还活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基尼奇从未这么清晰的感受到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

心脏在跳的感觉，很美。

他想告诉阿乔这个惊喜的发现，却说不出话。

“现在不能喝水，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