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卿抱着手里的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跟着夏凌雪走进了黑市地下室。潮湿的霉味在空气中凝结,墙面青灰的砖石渗出幽幽水珠。三两盏铁罩煤油灯在铁架上摇晃,黄光像溃脓般淌在地面,照不穿头顶低垂的横梁。那里悬着成串的铜铃,锈蚀的铃舌早已喑哑。
泥土地面凹凸不平,裂缝里滋生着墨绿色苔藓,几滩暗水洼倒映着转角铁笼的影子,笼中锁链垂落如干枯的葡萄藤。东南角蒸腾着硫磺气息的煤气罐阀门嘶嘶漏气,西墙根堆着被踢散的药瓶与油纸包,暗红液体在瓶口结成糖浆似的痂。天花板垂落的老旧电缆在某处突然断裂,断头处蜷缩着半团鼠尸,腐肉的甜腥被更浓重的铁锈味压住,那是来自角落生锈的铁架,滴水在青砖上蚀出碗大的凹痕。
卫九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凌雪,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太过阴森了啊……”
夏凌雪头都没回:“有什么阴森的?我都在这里住过一晚。”
卫九卿:“……”果然还是不能和智商高情商低的女人一起出去,不然会很无语。
他们俩很快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铁链在霉斑斑驳的天花板下发出轻响,一个人像块风干的兽皮悬在十步外。埃及式的浓密八字须与眼尾下垂的杏仁眼仍残留着古文明的残影,但此刻所有焦点都被背部覆盖的暗金色鳞片攫取。
那些菱形甲片从锁骨蔓延至腰窝,随呼吸起伏泛着油润的冷光,仿佛有人将鳄神索卡尔的鳞甲生生移植到人类躯体。潮湿空气裹着福尔马林与血腥的腐败气息,地下室唯一的荧光灯管在墙角铁桶投下跳动的阴影,而他枯井般的瞳孔突然收缩,喉间溢出非人非兽的嘶鸣,三根指骨突然从右手小指根部突兀分叉而出。
卫九卿:“……?”
作为差点被面前这位毁了清白的卫九卿,怎么也想不到没过几天阿蒙科斯上校已经变成了这样。这么看来,阿蒙科斯上校似乎是受害者,而手拿各种玻璃瓶在把玩的夏大队长才是迫害者,卫九卿心里默默吐槽。
“凌雪……”他不确定地开口,“上校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凌雪看了卫九卿一眼:“我之前去黑市的时候顺便把他扔地下室了,之后谈夜过来看了看,和我说她要玩一玩,所以我就借她玩了几天。”
“谈夜?”卫九卿狼狼疑惑,“就是那个把脑袋割下来当闪光弹扔出去的那个疯子?”
夏凌雪:“???”
把脑袋割下来当闪光弹?!
卫九卿一看夏凌雪僵住了,自己也懵了:“不是吗?就是我们当时在宴会厅里,灯不是黑了嘛,然后那个叫谈夜的就用一把水果刀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往我们这一扔给我们当闪光弹……不是吗?”
与此同时,领东城地下城,谈夜猛地打了个喷嚏:“什么情况?是感冒了吗?”
堕梦不夜城。
硫磺与铁锈的气息在穹顶凝结成蛛网,血池在房间正中翻涌如活物,暗红涟漪倒映着穹顶垂落的锁链与铁钩。
一名女子踏过浸透血水的黑曜石地砖,黑色西装披风的尖角在身后划开腥甜的雾气。渐变血色的长发像垂落的炼狱之帘,发梢扫过池面时,水面浮起一串气泡炸裂的脆响。当她停驻在祭坛边缘,暗红色虹膜骤然收缩成竖瞳,锁链突然发出尖啸——十二具人皮傀儡自高处坠落,干涸的皮肤在血池蒸腾的热气中微微发胀,他们空洞的眼窝里嵌着她的鳞甲碎片,随她指尖轻弹的频率抽搐。
她将镶骨匕首刺入左臂,让鲜血滴入镶满獠牙的银杯。锁骨凹陷处那道粉晶般的弧形疤痕开始渗出珍珠光泽,与血池中央漂浮的水晶骷髅产生共鸣。披风下的西装裹着某种非人的骨骼结构,当傀儡们突然以诡异角度蜷缩跪拜时,她耳垂的倒十字架坠子滴落黑血,在空气里灼烧出焦痕。此刻穹顶的探照灯突然亮起,血池瞬间映出她后背舒展的骨翼王座。每根翼骨都串着干涸的人舌,正随着她饮血时喉间沙哑的笑轻轻震颤。
没过多久,一名男子踏入门槛,穹顶的硫磺灯骤然转暗。银质半脸面具割裂面容,紫罗兰色天鹅绒斗篷拖过血池边缘,在地面蒸腾起靛青色雾霭,蓝色眼睛在雾中忽明忽暗。当他屈膝跪地时,锁骨位置的暗扣突然弹开——斗篷下垂落的锁链末端,竟焊接着七枚人眼结晶。
“张总,”他对着王座上的女子开口,“别玩了,有人传信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