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殿内一片寂静，忽地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仿佛击破了风雨的屏障，将一丝柔和带入这天地之间。秦宣泽微微睁开眼，目光中带着未散的泪痕，望向那襁褓中尚未张开的稚嫩生命。

　　小小的身躯上覆着未褪的胎脂，皮肤青嫩，血水染红了柔软的襁褓，双腿尚蜷缩着，微微颤动。那哭声带着清脆的生命力，如同一缕光，照进他混沌的视野，让他唇边微微扬起一抹极为虚弱的笑意。

　　殿内风雨声渐止，室中却依旧冷肃沉重，仿佛雷雨的余韵在空气中无声盘旋，令人不寒而栗。秦宣泽斜靠在榻上，浑身疲惫到极致，面色如纸般苍白，鬓角的青丝凌乱而湿透，黏在冷汗渗透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憔悴。他的双腿微微蜷曲，雪白的肌肤透出青筋的脆弱，整个人被痛苦折磨得狼狈不堪，唯有那双深情的眼眸仍带着一丝温柔与希冀，紧紧望向襁褓中的孩子。

　　婴儿尚显青紫的肌肤上覆满胎脂，皱巴巴的小脸因初生的寒凉微微扭动着，眉头微蹙，闭着眼，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啼哭，像小兽般本能地求助，却又脆弱如花苞在风中挣扎，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世间的冷硬压碎。

　　秦牧站在一旁，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目光淡漠而轻蔑，仿佛眼前并非他的骨肉，而是某种无法容忍的存在。看到秦宣泽微弱地抬头，眼神中带着隐忍的恳求，秦牧眸中不耐之色更甚，冷声说道：“这就是你为之不顾体统的孽障？一块污秽的烂肉罢了，竟让你堂堂太子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荒谬至极。”

　　秦宣泽听到这句嘲讽，脸上掠过一丝痛楚，却依旧温柔地望着孩子，仿佛那一声声微弱的啼哭带给他无穷的慰藉。他用尽力气撑起身子，艰难地低声哀求：“父亲……他虽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血脉，求您……让我看他一眼。”

　　秦牧冷哼一声，目光冰冷而严厉，带着讥讽：“血脉？与那无名小子之孽种也敢称我秦氏血脉？宣泽，你竟痴迷至此，不惜背弃父族尊严，沉沦于荒唐之情，这就是你所谓的血脉？”

　　秦宣泽听闻此言，虚弱的脸上泛起一丝坚毅，咬紧牙关，目光中透出一丝怒意，强撑着说道：“俞思不是您口中的‘无名小子’，他对我忠心一片，从无二心。父亲，这孩子虽为我所生，您怎可因我一己之过将他归为不堪！”

　　秦牧眯起眼睛，冷冷扫视着他，眼中满是怒火与不屑：“荒唐！你竟痴狂至此，为这等无用之人不顾父族声望，置我秦氏颜面于不顾。你堂堂太子，却因一人而心智尽失，简直愚不可及！”

　　“俞思……”秦宣泽艰难地抬起头，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他不是您所想的无用之人。他忠诚、仁义，并无半分私心。父亲，这孩子，若您怜悯一分，也该视作秦氏血脉的一员。”

　　秦牧冷笑，眼底满是讥讽与嫌恶，缓缓将孩子从襁褓中微微举起，直视着秦宣泽，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你的孽种，不是我秦家的血脉。你如此痴迷于情，妄图将这孽障抬进我秦氏门中，真是痴心妄想。”

　　秦宣泽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微微泛红，目光沉痛地望着那孩子小小的身影，唇角带着哀求的轻颤：“父亲，求您……这孩子是无辜的，他是我的血肉，是我唯一的念想……求您，让我看一眼……让我抱一抱他……”

　　秦牧却冷冷地俯视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抱着孩子，缓缓后退一步，眼中寒意愈浓，冷声道：“宣泽，你竟为此不堪之事如痴如狂，真是令人失望至极。你的痴念令人作呕，这孩子更不该留在秦氏族中。”

　　说罢，秦牧冷然转身，抱着孩子大步朝殿门而去。秦宣泽见状，心中一阵绝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顾不得身体虚弱至极，竟挣扎着从榻上爬下地来，摇摇晃晃地扑向秦牧的身影，瘦弱的双臂紧紧抱住秦牧的腿，声音凄然而绝望：“父亲……求您……把他还给我……让我……再看一眼，求您……求您……”

　　他的声音哽咽而虚弱，脸色因极度痛苦而更加苍白，指尖抓住秦牧的衣袍，用尽所有力气不让对方前行。身下的血水再次渗出，顺着他的腿侧滑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染出刺目的红，空气中透出淡淡的血腥气息。

　　秦牧冷冷地低头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厌弃与怒意，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用力甩开，声音低沉而冷酷：“这孽种与你同污，便是你最大的耻辱。你的执念不过是愚蠢至极，既然你一心为情，那便随他自生自灭吧！”

　　说罢，他不再理会秦宣泽的哀求，抱着婴儿径直走出殿门。秦宣泽瘫倒在地，手中尚残留着对孩子的最后一丝触感，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喉中哽咽出声，却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耳边只听见那婴儿细弱的哭声渐行渐远，伴随着心头最后的一丝光芒也随之散去。最终，他虚弱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与冷汗交织在脸上，双眼缓缓闭上，意识陷入黑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