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却驱不散笼罩在临时营地上的凝重。经颜爵等人慎重商议，决定破例让伤势稍稳的黎灰离开冰雪结界，参与核心会议，共同分析当前局势与曼多拉的意图。毕竟，他是目前对曼多拉及其手段了解最深的人。

会议设在营地中央一处相对完好的大厅内，灵犀阁主要成员、叶罗丽战士核心皆在座，气氛严肃。黎灰在栖白月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大厅，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只是在那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昨日那场激烈纠缠而留下的波澜。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全场，掠过颜爵、韩冰晶、金离瞳等人，却并未看到那个他最在意、也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身影。

栖欲衍……不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复杂情绪悄然漫上心头。他是在刻意避开自己吗？因为昨日的失控？还是因为依旧无法面对那残酷的真相？

颜爵见人到得差不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让黎灰讲述关于曼多拉和印记的事情。

就在此时——

大厅入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迈入。

刹那间，整个大厅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带着或多或少的惊艳与愕然。

来人正是栖欲衍。

但他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身象征力量与冰冷的简洁战袍，而是换上了一袭黑墨色的玄衣，衣料质地特殊，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仿佛将周围的阴影都吸附于身。腰间束着一条深紫色的华丽腰封，挂着一枚造型古朴的紫色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那一头总是披散着的、如同黑夜瀑布般的长发，此刻被利落地扎成了一个高马尾，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固定，露出了线条清晰冷硬的下颌和脖颈。额间系着一条暗紫色的抹额，正中镶嵌着一小块幽暗的宝石，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与禁欲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耳饰。左耳空空如也，而右耳却坠着一个极其繁复的耳坠——上方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暗色铃铛，中间串联着一道写着晦涩符文的暗紫色符咒，下方则缀着一根漆黑的、不知何种鸟类的羽毛。铃铛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清脆声响，符咒无风自动，羽毛轻颤，三者结合，散发出一种古老、诡异而又充满强大力量的美感。

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神情，漆黑的眼眸扫过全场，带着惯有的漠然。但这全新的、充满暗黑美学与不羁风格的装扮，将他原本就俊美无俦的容颜衬托得更加耀眼，也让他周身那股危险而强大的气息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摄人心魄。

他仿佛是从远古传说中走出的暗夜神祇，亦正亦邪，神秘莫测。

黎灰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呼吸几近停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栖欲衍，从那高扎的马尾，到额间的抹额，最终定格在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缀着铃铛、符咒与羽毛的右耳耳坠上。

这身打扮……与他记忆中千年前的某个形象隐隐重合，却又更加成熟、更加冰冷、更加……令人心折。尤其是那耳坠，铃铛轻响，仿佛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心弦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与诱惑。

栖欲衍径直走到一个空位坐下，位置恰好与黎灰相对。他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主位的颜爵，又淡淡地扫过脸色微僵、眼神复杂的黎灰，仿佛昨日那场激烈的亲吻从未发生。

栖欲衍可以开始了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却因这身装扮，莫名多了几分磁性与压迫感。

颜爵这才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连忙道

颜爵啊，好。黎灰，你将你所知的，关于曼多拉和那印记的情况，跟大家详细说说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黎灰身上。

然而，黎灰此刻的心绪，却已被对面那个焕然一新、耀眼得令人无法忽视的栖欲衍彻底搅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因那无声的注视而有些干涩：

黎灰曼多拉她……

话语刚起，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这场讲述，注定不会平静。而栖欲衍这身突如其来的装扮，以及他右耳那无声摇曳的耳坠，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宣告，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莫测的阶段。

黎灰的声音因那无声却极具存在感的注视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迅速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栖欲衍那身夺人心魄的装扮上移开，重新聚焦于即将揭露的残酷真相。

黎灰曼多拉她……并非近期才开始她的计划

黎灰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恢复了冷静与清晰

黎灰早在千年前，她找到我时，便已开始布局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对面栖欲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上，仿佛在透过他，看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黎灰她用以种下印记的方法……我无法详细描述，那涉及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契约仪式，与暗影本源深处的某种共鸣有关

黎灰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及衣袍下心口的位置

黎灰印记一旦种下，便如同附骨之疽，与我的力量核心纠缠不清。它能放大内心的阴暗面，扭曲认知，并在关键时刻，直接干预我的意志，让我做出……违背本心的抉择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

黎灰灵犀阁的部分情报泄露，以及当年那场导致重大损失的战役中，我的一些‘失误’指挥……很大程度上，是受其影响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黎灰承认这些，在场众人依旧感到一阵寒意。颜爵眉头紧锁，韩冰晶周身寒气微溢，金离瞳握紧了拳头。舒言推了推眼镜，飞速记录着关键信息。

颜爵这印记，可有解除之法？

颜爵沉声问道，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黎灰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黎灰我尝试过无数次。但它与我的本源融合太深，强行剥离，无异于自毁仙元。唯一可能的方法，或许是找到比曼多拉施展此术时更强大的、精通灵魂与契约法则的力量，从根源上进行瓦解……但这谈何容易

大厅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一个无法解除的定时炸弹，埋在曾经的盟友体内，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聆听的栖欲衍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栖欲衍印记发作时，有何征兆？

他的问题直接而精准，目光如炬，紧锁着黎灰。

黎灰迎着他的目光，感受到那其中不容退缩的审视，深吸一口气，答道

黎灰心神不宁，暗影之力会不受控制地躁动，脑海中会出现不属于自己的、充满蛊惑的低语……最明显的特征是，心口处的印记会散发出灼热感，并且，我的瞳孔……会短暂地变成完全的漆黑，失去眼白

完全漆黑的瞳孔……众人想象着那副景象，不禁脊背发凉。

栖欲衍曼多拉能随时操控你吗？

栖欲衍追问，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黎灰不能完全随时

黎灰斟酌着用词

黎灰她似乎需要集中精神，并且可能付出某种代价，才能进行深度操控。更多的时候，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和关键时刻的干扰。但印记的存在本身，就让她能大致感知到我的状态和位置

栖欲衍听完，不再发问，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眸深深地看着黎灰，右耳上那枚奇特的耳坠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铃铛无声，符咒幽暗，羽毛飘摇。

他那过于专注和冷静的审视，让黎灰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不由得想起昨日那激烈到近乎掠夺的吻，与此刻栖欲衍冰冷探究的眼神形成了极其矛盾的对比，让他心绪更加纷乱。

颜爵见状，适时开口，将讨论引向应对策略

颜爵当务之急，是加强戒备，研究克制曼多拉此种邪术的方法，同时寻找可能解除印记的线索。黎灰，你可知曼多拉下一步可能……

颜爵的话未说完，栖欲衍却突然站起身。

他的动作并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没有看任何人，视线越过众人，投向大厅之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右耳的耳坠在这一刻，那枚铃铛极其轻微地、自发地“叮铃”了一声，声音虽小，却在寂静的大厅中清晰可闻。

栖欲衍不必猜了

栖欲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众人，最后定格在黎灰略显惊疑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栖欲衍她来了

话音甫落，一股庞大而熟悉的暗黑威压，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毫无征兆地从营地外围猛然席卷而来！天空骤然暗沉，狂风呼啸，夹杂着怪兽的嘶吼与空间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曼多拉，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黎灰刚刚揭露部分真相后，便选择了在这个时刻，悍然进犯！

会议被迫中断，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栖欲衍站在原地，黑墨色的玄衣在骤然掀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高马尾的发丝飞扬，额间抹额下的眼眸锐利如刀。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的黎灰，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栖欲衍待在安全的地方

随即，身影已化作一道墨紫色的流光，率先冲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他右耳的耳坠在疾速移动中划出一道幽暗的弧线，铃铛轻响，符咒流转，羽毛摇曳，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战斗，奏响序曲。

黎灰看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感受着心口那因曼多拉逼近而隐隐传来的灼热感，用力握紧了拳。

这一次，他不能再被操控。

这一次，他必须面对。

栖欲衍那句冰冷的“她来了”如同丧钟敲响，瞬间点燃了营地紧张到极点的气氛！

颜爵敌袭——！

颜爵厉声大喝，折扇瞬间展开，符文流光护住周身。韩冰晶玉手轻抬，凛冽寒气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在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金离瞳金骨宝剑出鞘，剑芒冲天而起。叶罗丽战士们也迅速各就各位，亮彩、茉莉等人护住舒言等非战斗人员，栖白月、栖凛等人则紧随其余人之后，剑拔弩张。

黎灰在栖欲衍身影消失的刹那，心口的灼热感骤然加剧，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丝在烙烫他的灵魂！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曼多拉……她果然能感知到他的状态，甚至可能就是因为刚才的会议触及了印记核心，才选择在此刻发动攻击！

栖白月二嫂，你先退回结界

栖白月焦急地喊道，试图搀扶他。

黎灰不……

黎灰咬牙推开她的手，强撑着站直身体，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黎灰我必须去

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让曼多拉利用他伤害他在意的人（尽管这份“在意”如今已变得如此复杂难言）。他必须亲眼面对，哪怕力量十不存一。

营地外围，黑压压的怪兽潮水般涌来，比上一次更加狂暴，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形态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新型怪物。天空之上，曼多拉悬浮而立，玉如意法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暗黑光芒，火燎耶站在她身侧，周身火焰熊熊，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

而一马当先，与他们对峙的，正是那一身黑墨玄衣、高马尾随风飞扬的栖欲衍！

他独自立于阵前，面对千军万马和两位强敌，身影显得孤绝而强大。狂风卷起他的衣袂和发梢，右耳的奇异耳坠在昏暗光线下划出幽暗轨迹，铃铛无声，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散开来。

曼多拉栖欲衍

曼多拉声音冰冷，带着一丝被挑衅的怒意

曼多拉看来你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

栖欲衍没有回答她的废话。他缓缓抬起手，纯粹的黑暗能量在他掌心凝聚，不再是桃色光晕，而是如同实质的墨色漩涡，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他的目光越过曼多拉，落在了她身旁跃跃欲试的火燎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栖欲衍火燎耶，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未落，他掌心那墨色漩涡骤然爆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黑暗洪流，并非攻向曼多拉，而是直取火燎耶！那洪流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带着一种绝对的寂灭之意！

火燎耶来得好！

火燎耶狂笑一声，丝毫不惧，周身火焰暴涨，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悍然迎上！

黑暗与火焰，两种极致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将冲在最前面的怪兽都掀飞出去！墨色与赤红交织湮灭，一时间竟不分上下！

栖欲衍竟然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挡住了狂暴的火燎耶！

这一幕，让后方严阵以待的颜爵等人都感到震惊。栖欲衍魔化后的力量，竟然提升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曼多拉眼神一厉，她没想到栖欲衍的力量进展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火燎耶。她法杖挥动，正要亲自出手，却见下方一道冰蓝身影已然跃至空中，挡在了她的面前。

韩冰晶周身环绕着无数冰晶雪花，如同冰雪女神降临，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韩冰晶曼多拉，你的对手，是我

与此同时，颜爵、金离瞳等人也率领着叶罗丽战士们，与汹涌而来的怪兽潮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黎灰强忍着心口的灼痛和力量的滞涩，也来到了战场边缘。他看着空中那与火燎耶激战、身影快如鬼魅的栖欲衍，看着他玄衣翻飞、耳坠摇曳的凌厉身影，心中巨震。栖欲衍的力量，似乎比昨日更加凝练、更加……不顾一切。

就在这时，曼多拉阴冷的目光穿透战场的混乱，精准地锁定了黎灰！

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玉如意法杖顶端幽光一闪！

黎灰呃啊——！

黎灰猛地捂住心口，剧痛袭来，那印记如同活物般在他体内疯狂窜动，眼前瞬间被一片漆黑笼罩，耳边充斥着曼多拉尖锐的蛊惑之音！

曼多拉黎灰！给我拦住韩冰晶！

曼多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黎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拼命抵抗着那股操控之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黑暗吞噬，瞳孔的边缘开始染上墨色……

不！他不能！

他猛地抬头，看向空中正与火燎耶激烈交锋的栖欲衍，看向他那冰冷而专注的侧脸……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正在与火燎耶对轰一记、借力后撤的栖欲衍，目光骤然扫向黎灰的方向！

在看到黎灰痛苦挣扎、瞳孔异变的瞬间，栖欲衍眼中风暴骤起！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硬生生承受了火燎耶一道擦身而过的火焰攻击，玄衣袖口被灼烧出一片焦黑，身影却如同瞬移般，朝着黎灰的方向疾驰而来！

火燎耶想救人？没那么容易！

火燎耶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火焰长鞭如同毒蛇般缠向栖欲衍的后心！

而曼多拉也冷笑一声，一道暗影枷锁凭空出现，缠绕向栖欲衍的双足！

前有曼多拉的阻截，后有火燎耶的追击，栖欲衍却仿佛视若无睹，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即将被印记彻底吞噬的身影！

右耳的耳坠在极速中发出急促而清脆的铃响，符咒光芒大盛，羽毛剧烈震颤！

他，能及时赶到吗？

火燎耶的火焰长鞭如同赤红的毒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袭栖欲衍后心！曼多拉的暗影枷锁则如同从沼泽中探出的鬼手，缠绕上他疾驰中的双足，冰冷的禁锢之力瞬间蔓延！

前狼后虎，杀机四伏！

然而，栖欲衍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火燎耶的攻击，对于脚下的禁锢，他只是周身黑暗能量轰然爆发，那精纯至极的毁灭之力如同沸腾的墨潮，硬生生将暗影枷锁震得寸寸碎裂！

同时，他右耳那奇特的耳坠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上方的铃铛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清越的鸣响，音波如同实质的涟漪扩散开来，竟让火燎耶那志在必得的火焰长鞭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中间的符咒骤然亮起，繁复的符文流转，一股古老而晦涩的力量弥漫，仿佛扰乱了周围能量的稳定。下方的黑色羽毛无风狂舞，划出一道道切割空间的轨迹！

借着这瞬息之间的阻滞与能量扰乱，栖欲衍的身影以一种近乎扭曲空间的诡异速度，再次加速，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墨紫色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火焰长鞭的致命一击，鞭梢只堪堪擦过他的衣角，留下焦痕！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曼多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没想到栖欲衍身上那不起眼的耳坠竟有如此诡异的能力！火燎耶更是暴怒，咆哮着催动更多火焰追击。

但栖欲衍已然冲到了黎灰面前！

此时的黎灰，瞳孔已被浓郁的墨色侵蚀了大半，仅剩一丝清明的边缘在苦苦挣扎。他身体剧烈颤抖着，暗影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溢，化作危险的黑色电弧在周身噼啪作响，显然正处于被曼多拉强行操控的边缘！

栖欲衍黎灰！

栖欲衍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试图唤醒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黎灰身体猛地一颤，那仅存的清明似乎亮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黑暗吞噬。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暗影之力凝聚，竟不受控制地朝着栖欲衍挥来！

曼多拉在远处冷笑，加大了操控力度

曼多拉对，就是这样！杀了他！

面对黎灰失控的攻击，栖欲衍眼神一凛，却没有选择硬撼或闪避。他不退反进，任由那凝聚着混乱暗影之力的手掌拍向自己的胸口，同时，他快如闪电般地出手——

他没有攻击，而是猛地伸出双臂，将剧烈挣扎、意识模糊的黎灰，狠狠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噗！”

暗影之力结结实实地打在栖欲衍胸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玄衣下的胸膛传来骨骼错位的细微声响。但他环抱住黎灰的双臂，却如同最坚固的镣铐，纹丝不动！

栖欲衍清醒过来！

栖欲衍在黎灰耳边低吼，冰冷的气息喷吐在他敏感的耳廓上

栖欲衍看着我！

他将自己的额头，死死抵住黎灰的额头！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黑暗能量，带着他冰冷的意志，毫不留情地强行冲入黎灰混乱的识海！

这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强硬的入侵与镇压！他要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意志，强行驱散曼多拉通过印记施加的操控！

黎灰呃啊啊啊——！

黎灰发出痛苦的嘶鸣，意识海中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栖欲衍那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气息，如同最烈的醒醐灌顶，混合着身体被紧紧禁锢的触感，以及额间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压迫力，疯狂冲击着他被黑暗蒙蔽的灵台

他瞳孔中的墨色剧烈地翻涌、褪去、又再次凝聚……挣扎到了极致。

栖欲衍紧紧抱着他，承受着他无意识的挣扎和体内力量的反噬，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染红了黎灰肩头的衣料。他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地锁定着黎灰那双挣扎的眼眸，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偏执与决绝——

他绝不会再让曼多拉，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无论是通过死亡，还是通过操控！

与此同时，韩冰晶的冰晶风暴已然与曼多拉的暗黑仙力狠狠撞在一起，颜爵和金离瞳等人也在奋力抵挡着怪兽潮和火燎耶愈发疯狂的攻击。整个战场，因栖欲衍这不顾一切的“救人”举动，陷入了更加白热化的混战。

所有人都明白，黎灰能否清醒，或许将直接影响到这场战役的走向！而栖欲衍这强硬到近乎野蛮的唤醒方式，究竟是救赎，还是将他与黎灰一同推向更深的深渊？

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