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凌虞成婚。
婉儿在一旁哭了许久,她本就是个爱哭的姑娘,凌虞知晓她的性子,便让府中的家丁将她支开了。
慕声独自闷在婚房里,仰头喝着毫无酒味的酒。他刚才也曾询问过府中的丫鬟,才得知凌虞不喜饮酒,而郡守又爱女心切,便把原本的酒换成了茶水。
慕声喝得不尽兴,心中满是扫兴,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他又觉无趣,看着杯中剩下的水,便随手洒在地上。
恰在此时,凌虞推门而入,正看见慕声洒水的动作。
她却并不恼,反而上前唤道:
凌虞“慕公子?”
慕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抬起头来。
他想起白日里阿姐说过,演戏要逼真,可自己并不擅长表演,性子也倔强得很。
慕声含着胸,拾起酒壶给凌虞斟上一杯,随即递过去,问道:
慕声“凌虞,酒量如何?”
凌虞举杯答道:
凌虞“不算很好,但至少能喝一杯。”
慕声听罢,心里生出埋怨。她能喝,为何一定要换成水?看来传言非虚,郡守的确爱女心切。
眼看着凌虞饮下一杯后并无醉意,反倒觉得那酒如水一般平淡无奇,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早就预料到父亲会用茶水替代酒。
多年来,凌虞对父亲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了。
凌虞缓步退到左旁的镜子前,骤然停住脚步。不对,昨日这镜子的位置并不是在这里。这让她顿生疑惑,直觉告诉她,身后的镜子藏有古怪。
凌虞低声喊道:
凌虞“慕声!”
千钧一发之际,她瞥见慕声袖口即将滑落的符纸,伸手夺过,转身迅速贴在镜面上。
镜子里顿时传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啊啊啊——”
凌虞被吓得后退几步,额头沁出汗珠,双手紧握瓷杯,神情警惕地注视着镜子。
慕声双手抱臂,没看她脸上表情:
慕声“凌小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发现了。”
凌虞心里清楚得很。明明慕声早已看出镜子有问题,却迟迟不提醒她,让她胆战心惊了好一阵。如果不是那张差点掉落的符纸,她甚至不知道水镜一旦从镜中跳出伤人,慕声会不会护着她。
理智告诉她,慕声根本不会出手保护自己,就算她无辜枉死,他也未必会在意。
就在凌虞出神之际,慕声忽然开口:
慕声“可……凌小姐,趁人不备偷拿符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凌虞心头一颤,原来他揪着这件事不肯放过。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撕下符纸,否则她必有生命危险。慕声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但她不行,唯一的办法是用身体挡住镜子。
凌虞“不!你不能扯!”
慕声的脸庞显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淡淡道:
慕声“我不扯。”
凌虞却被这笑意吓得双腿发软。
显然,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世上怎会有如此阴险狡诈之人!不仅如此,他还乐于以此为乐。
凌虞突然想起,若没有柳拂衣的捉妖塔,恐怕是无法收服这只水镜妖的。
想必慕声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抬头望向他时,却发现他丝毫没有使用通讯符联系柳拂衣的意思。
慕声虽然厌恶柳拂衣,厌恶所有人都对他推崇备至,但他不得不承认,柳拂衣确有用处,而且这份事实无可篡改。
凌虞猜测,慕声已经提前联系了柳拂衣。
于是出口问道:
凌虞“柳大哥什么时候来?”
柳大哥?她心里果然还惦记着柳拂衣,即便已成婚仍念念不忘。
难怪柳拂衣才是她一直想要嫁的人,而他慕声,不过是个过客罢了。若非为了捉拿水镜,他们甚至无需成婚。
如果可以选择,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向柳拂衣的怀抱。
慕声语气淡漠:
慕声“柳拂衣稍后便到,凌小姐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吗?”
凌虞无言以对,只好移步到春凳上坐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瓷杯。
慕声看着她安之若素的模样,心中更加不耐烦。不知何时,他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分钟,两人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得可怕。
片刻后,柳拂衣如约而至。
他动作潇洒,在半空中随意比划几下,手中的收妖塔瞬间变大,将窜逃的妖物吸入其中,随后迅速缩小,落入掌心。
柳拂衣本想开口向凌虞道谢,毕竟若非她答应与慕声成亲,小妖也不会现身。
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和凌虞成亲的人又不是他,说出口未免尴尬。
他瞥了一眼慕声,那眼神看似寻常,却暗藏深意。慕声何等敏锐,立时明白了他的暗示。这是要自己去感谢凌虞。然而,他心中毫不感激,只觉得麻烦。
可若是不理会柳拂衣,慕瑶必定会私下教训他一番,不仅责备他失礼,不懂礼数,还会数落他不知分寸。想到这里,慕声压下心头不快,耐着性子瞟了柳拂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