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轻盈了几分。
学生们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收拾文具的窸窣声、挪动椅子的刺啦声、以及压抑不住的低声交谈瞬间汇成了喧嚣的河流。
顾知行利落地将笔袋扔进书包，单肩挎上，径直朝门外走去。
落映薇几乎在同一时间站起身，动作流畅地将桌面最后一张草稿纸塞进文件夹，步调不紧不慢，却恰好与他在教室后门汇合。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半臂距离，随着人流融入走廊。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仿佛刚才考场内外那场联手出击从未发生。一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一个微微挑眉打量着走廊上的表彰榜，气氛有种奇特的平静。
“喂，顾知行！”一个同班男生从后面追上来，好奇地插到两人中间，压低声音，“刚才课间，你跟落映薇……你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收拾那绿毛的一套连招，简直了！”
顾知行眼皮都没抬，语气淡漠：“巧合。”
几乎同时，落映薇也侧过头，对着好奇的男生，唇角一勾，吐出两个字：“巧合。”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一顿。
顾知行微微蹙眉，落映薇则略显不自然地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这异口同声的否认，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佐证。
那男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露出一个“我懂，我都懂”的暧昧笑容，拖长了语调：“哦——原来是‘巧——合——’啊！”他故意重读了这两个字，然后识趣地加快脚步，越过他们，临走前还回头冲他们挤了挤眼。
周围嘈杂依旧，但这方寸之间，却因这小小的插曲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空气中漂浮着难以言喻的张力，像绷紧的弦，轻轻一触就会发出嗡鸣。
顾知行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些，脚下步伐不经意加快。
落映薇轻哼一声，却也同步加快了频率，依旧维持着那半步的距离。
直到走到楼梯口，人群更加拥挤。一个抱着大摞作业本的学生急匆匆地从侧面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落映薇。
顾知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臂一横，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和那个冒失鬼之间，手肘微微用力，将那人隔开。
他的动作很快，手臂一触即收，仿佛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楼梯。
落映薇感觉到那瞬间靠近的、带着清冽气息的体温，以及他手臂格挡时传来的微小力道。
她微微一怔，侧头看向他。顾知行却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仿佛刚才那个保护性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在他转开视线的刹那，落映薇敏锐地捕捉到他耳廓似乎泛起了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薄红，迅速隐没在他略显凌乱的黑发间。
落映薇收回目光，唇角不动声色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偷吃到糖果的狐狸。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下楼梯时，默默地将自己肩上有些滑落的书包带往上提了提。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楼梯。夕阳的金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光洁的地面上。
那两道影子时而因步伐交错而重叠，时而又分开，始终保持着一种难以打破的、稳固的平衡。
有些东西，无需言说，已然在心底悄然滋长，如同春日破土的嫩芽，细微，却充满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无声的默契，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真实，也更让人心跳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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