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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沾满鲜血的寸指剑正一寸一寸、反复没入慕子蛰的身体,苏怜寂跪倒在他的身边,雪白的披风溅上血红。
在这个风清月皎的夜晚,深沉的夜幕掩盖了一场正在上演的虐杀。
坏人是不是都没有愧疚之心?为何他们总能如此理直气壮?用一个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自己的丑恶行径粉饰得光明正大!
直至死亡降临,慕子蛰对苏怜寂,都不曾流露过一丝一毫的愧意。
他一会儿说这是大家长的命令,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从旁协助;一会儿又说,苏怜寂生是暗河的人,死是暗河的鬼,既然被带回暗河,就得承受暗河给予的一切。
若不是当年他们收留他,他的秘密早已暴露于江湖,任人宰割,下场未必比现在好。
一会儿又讲,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暗河。
就像用不死之血炼成的“暝痕”,不知让多少暗河的杀手活了下来。
可这其中,究竟掺杂了多少私心,他却只字不提。
慕子蛰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苏怜寂一句也没听进去。
什么为了暗河、什么私心,都已经不重要。
那三个人已经死了,眼前这一个,也该下去陪他们。
别跟他扯什么江湖大义,也别拿那些虚妄的苦痛来搪塞。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带给他无尽痛苦与噩梦的祸源之一。
暗河向来弱肉强食,弱,就该挨打——苏怜寂认。
可现在他强了。
从前挨过的打,若不一一讨回来,怎么对得起如今的自己?
…
慕子蛰死了。
苏怜寂再也感知不到他微弱的呼吸,这才抖着手指松开了匕首。
他松开的刹那,因被真气过猛冲刷和大力攥握之下,已卷边的剑身应声而断,只余下血迹斑斑的剑柄。
把苏昌河的匕首弄坏了,是不是要赔一个新的给他?
苏怜寂懵懵地摊开掌心,大脑一片空白,杀了慕子蛰没能够让他的心好受很多,更没有所谓的轻松和愉悦。
相反,他被一股浓浓的疲惫感和空虚感给拥住了。
它们紧紧包裹住他,近乎让他窒息。
慕子蛰有一点没说错,自己是一个怪物,世上独一无二的异类,异类终将不被世人所接纳!
该怎么办呢?回暗河吗?还是回神医那里?忽然之间,苏怜寂的心里生出无边无际的孤独。
他抬起手想擦擦脸,指肚触碰到冰凉的面具,还有一片温热的黏腻,是慕子蛰的血,溅到了面具上。
苏怜寂赶紧取下来,扯着自己白色衣袍的一角,乱无章法地给面具擦血。
“完了,给它搞脏了,早知道就把它拿下来了……”苏怜寂小声嘟囔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孩子才有的委屈,“可是,我也真的不想让慕子蛰看见我的脸。”
他把勉强擦干净的面具挂在了左侧的腰线上,然后站起身,跨过慕子蛰的身体,往林子外面走。
出了林子,他看见了一男一女,都身穿慕家服饰,往那一站,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你们是?”苏怜寂抬起黑漆漆的眼,气质冷厉。
男子见到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苏怜寂那一身白衣硬是被染成了血红,宛如冰雪般纯洁无瑕的神颜在血气的渲染下,像极了唯一一朵盛开于地狱的白茉莉花,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神!
女子虽花容失色,却要比男子收敛,也更稳重,“你好,我叫慕雪薇,我们是大家长派来接你的。”
“哦,我叫慕青羊,是现任的慕家家主!”慕青羊缓过神来,大大咧咧一笑,他指着苏怜寂身上的衣服,“你是受伤了吗?还是……都是里面那个人的血啊?”
“我没事。”苏怜寂开口,唇色似是失血,极其浅淡。
其实慕青羊和慕雪薇来了有一会儿了。
那时候,慕子蛰还没死,他们站在林子外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那叫的是一个撕心裂肺、惨绝人寰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二人被吓得谁也没敢进林子,只守在外围。
慕青羊当时就吐槽,说大家长这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变态啊,下手这么狠,多大仇多大怨呐!
在他的设想中,苏怜寂应该是一个阴郁狠厉、下手毒辣的中年男子,可能是慕子蛰的过往仇家。
结果真见到本尊,他才发现自己的设想简直大错特错!
这慕子蛰到底干了什么啊,把一个好好的漂亮小哥给逼成了这样!啧啧啧!死得不冤!
苏怜寂:“大家长让你们来接我,是让我回暗河吗?”
慕青羊与慕雪薇对视一眼,像是早有预料,眼中没有太多震惊。
慕青羊从怀中掏出一袋钱袋,递了过去。
“你这个问题啊,大家长还真跟我们交代过了。他就猜你有可能会不想回暗河,所以呢,临走之前特意给了我们一袋钱,让我们转交给你。”
“他说你要是想回暗河,就跟我和雪薇走。要是不想回,就拿着这袋银子随便找个地方落脚,等他们把事情忙完,再来找你。”
把钱递过去的时候,慕青羊眼中满满都是羡慕,他也好想公费带着雪薇出去玩啊!
慕雪薇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一动,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
“苏公子,你是想现在跟我们走,还是说你需要再考虑一下?”
苏怜寂捏着钱袋的绳子,缓缓开口,“我跟你们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先找一条河。”
“河?”二人异口同声,一头雾水,找河做什么?
苏怜寂解下腰间面具,朝他们摇了摇,“先给它洗一下,太脏了不好还给别人。”
傀的面具?!慕青羊睁大眼睛,“这是谁的啊?不会是苏暮雨的吧?”
“暮雨哥哥?”慕雪薇疑上眉梢。
“嗯。”苏怜寂哼了一声,“就是他的。”
说着,他便绕过二人,往有水源的地方走去。
他记得,来时,好像哪里有条河吧?
他身后的两人已呆滞成石雕。
慕青羊困惑不已,“这小子到底谁啊?让昌河亲自派出我们来接也就算了,但苏暮雨的傀面具怎么也在他手上啊?”
慕雪薇清瞳中异彩纷呈,“无论他是谁,这些事都只在证明一件事!”
“什么?”慕青羊不解。
“证明了他在暮雨哥和昌河哥的心中地位非凡!而且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一任的傀!”
“嗯?为何这样说?”
“直觉。”
“啊?这也行?”慕青羊就没直觉出什么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