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牢房里只传来一声冷哼声,本以为会得到一番回应,谁知很快又恢复了沉默,没了动静。
整个牢房里空落落的,静得能听见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针,唐筱之被衙役安排在西侧的最后一间牢房,除了隔壁那个声音之外,他和其他囚犯相距很远。再者关押的犯人少之又少,要是能有个人同自己说会儿话,了解了解这里的情况也好。不过看样子,这个声音好像并不喜和外人交谈,好在他也没计较,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放在指尖反复揉搓着。那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透着无尽的寂寥。
府衙内,上官云殊正在翻阅濮城图献,最近东昌一段的流匪猖獗,已经快打到濮城附近了。
濮城离皇城远隔万里,地处黄沙一带,十分偏僻,幸得附近居民大多迁徙到了濮城,而城中有一灵泉,泉眼来自地底,每日冒出的泉水十分甘甜,孕育着这里的数代人。在这朝廷也关注不到这边疆之地,百姓得以靠着这泉水繁衍生息。
但前几年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许多流寇,四处骚扰着周边百姓,他们在濮城相距数十里外的东昌城安营扎寨,东昌城乃是前朝时期战败时,留下来的一座破败古城。里面没有什么人居住,起初还有一群乞丐常在那里留宿,后来那块地儿倒是被土匪头子葛天启看中了,率领一支匪兵将人赶了出去,自那以后东昌城便被他们据为己有。
前任县令为了能够高升回京,特意隐瞒下流寇一事,导致这些流寇没有遭到官兵镇压,近两年间势力范围逐渐扩大。一年前,自他赴任后,虽然他也企图多次派兵前去剿匪,但最终都已失败告终。这个地方风沙大、环境恶劣、地处偏僻也就罢了,加上流寇时常出没,受苦受难的还是这一带的百姓。
正在冥想之际,衙役李梗从来面匆匆赶来。
“大人,有消息了。”
上官云殊抬眸,“怎么回事?”。
李梗行礼道:“启禀大人,小人前往浔阳客栈去查证狱中刚关押那小子,听伙计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上官云殊颔首示意,“行,本官知道了”。
李梗憨厚的摸了摸头,说:“那......那小子,就这么给放了,可他口音实在怪异,卑职担心他是东昌城那边派来的卧底。”
上官云殊皱眉。
“看他模样贪生怕死、身形瘦小,应该不是。不过此人确实有行为怪异之处,此事容后再审审他,人先关押着”。
他提笔蘸上朱砂,将一处名为“忠骨坟”的地方圈住。
“现在当务之急是剿匪,派几个兄弟在这里隐蔽起来,据东街仁和药房的伙计前来报案,曾在这里看到过葛老二。”
李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劲儿。
“这帮挨千刀终于出现了,兄弟们有不少着了他们的道。等俺抓住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昏暗的地牢里,唐筱之百无聊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总不能在这里关一辈子吧。
他突然想起,隔壁不是还有一个怪老头吗?好歹也算个邻居了。
“喂!老头,听你的声音像是一大把年纪了吧。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呀?”
“......”
嘚,不仅是个病秧子,还是一个哑巴。
不久,狱卒提着装有饭菜的木桶,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回响。唐筱之起身,抓着泛黄的牢门探过半边身子,看到狱卒来到远处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看来是到饭点了,他又默默坐了回去,没想到来这里吃到的第一顿饭居然是牢饭。
不一会儿,狱卒便来到他的房门前,没好气的说:“新来的,到你了!”然后自顾自地从木桶的夹层中拿出一副碗筷,开始往里面装饭菜。一碗稀粥,上面飘着几片菜叶,还有一个又黑又硬的馒头,这便是他的晚餐了。
这黑不拉几的东西是人吃的吗?这也太寒酸了。
正当他无可奈何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他赶忙起身,只见狱卒在隔壁牢房门前拿出了和他们不一样的食盒,从里面取出饭菜:是叫花鸡、清蒸鱼,等等还有美酒!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狱卒毕恭毕敬的将饭食向一双布满皱纹的手递过去,这是什么VIP犯人?那个怪老头待遇居然这么好。
等到狱卒收拾完毕,经过他房门前时,唐筱之连忙拉住狱卒的袖子。
“哎,大哥等等。”
“干嘛!”狱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官差大哥,我刚刚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刚才给隔壁牢房的饭菜和我们的不一样。”说完,他又对着狱卒眨了眨眼。
“你放心,我只要一点白米饭就成,多的不要,您看这......”
狱卒笑了笑,“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主意。”
接着他补充道,“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也是奉命行事,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也实属正常。”
他俯身到唐筱之耳畔,“这位来头可不小,你可别惹他,据说在这牢中待了有数十年了。前任县令和上官大人提起他来,那可都是讳莫如深,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连我们都不知道。”
唐筱之见这个狱卒有可探查情况的机会,连忙抛出第二个问题。“那上官大人去哪里了,我有事找他,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是好人。”
“大人忙着剿匪,现在没空管你,你自个老实待着吧,你的事大人自有决断。”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又提着食盒快步离去,口中喃喃道:“跟他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
唐筱之迷惑的摸不着头脑,真是个奇人,能让前后两位大人对他都毕恭毕敬的,难不成是皇帝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