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槐精将头温顺地枕在江稳稳的膝盖上,江浪浪这段时间的旅行解锁了一本童话书,现在正和四不相对着剧本,商讨着边演绎边讲故事,这是他们一贯分享故事的方式。
“今天的故事来自人间,是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
江浪浪敲响小锣。
哐——
他将那个故事以古老的语言缓缓道来。
“……狐狸对小王子说,我的生活很单调。我追捕母鸡,人又来追捕我。母鸡全都一模一样,人也全都一模一样。所以我有点儿无聊。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的生活就会阳光明媚起来。我会辨认出一种和其他人都不同的脚步声。听见别的脚步声,我会往地下钻,而你的脚步声,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唤回地面上。还有,你看!你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是不吃面包的,麦子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对麦田无动于衷。这真令人哀伤!但你的头发是金色的。所以如果你驯养了我,这就太美妙了!金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会爱上风儿拂过麦田的声音……”
四不相忙坏了,一会儿扮演狐狸与顶着金色假发的江浪浪对话(假发由玉穗子充当),一会儿跳上一小段即兴的舞蹈来表达主人公的感情。
江浪浪的讲述停在这里,他跳下小树桩喝口水。
小槐精有些困惑地歪歪头:“稳稳,你说,驯养是什么意思呢?”
江稳稳自然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将槐树上的花骨朵编进她头发里,动作熟练得像是私底下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驯养就是建立羁绊。”
“羁绊?羁绊又是什么呢?”
“按照人类的说法,拥有羁绊的存在从此就会拥有牵挂和守候。”江稳稳顿了顿,举出例子,“就像我和浪浪四不相那样,我们彼此之间的羁绊是坚不可摧的。”
“牵挂……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神秘地小小声,“牵挂就是老大在槐江谷时,总会期盼朱厌来见他的心情对么?”
朱厌,这不是第一次从小槐精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嗅到八卦味道的景天还没有机会开口问,就被唐雪见捂着嘴打包拖走。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有点明白故事里狐狸说的话了。”小槐精用脸颊蹭了蹭江稳稳,带点期待又好奇地问道,“英招爷爷说过,懂得了什么是七情六欲的妖便是修行到家了。那么是不是有人驯养我的话,我的修行速度就会一日千里,咻——的赶上老大,超过老大,然后保护他呢?”
“为什么要找人驯养你?”
“因为人类是这世间最懂得七情六欲的物种了。”小槐精开始着手计划,拟定着标准,“我要找个长得好看的,不凶我的,带着我一起玩儿的,给我买吃的喝的想要的,唔,不知道雪见姐姐愿不愿意驯养我。”
江稳稳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回答:“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划算的交易。妖的生命太过漫长,而人类区区百年便已消弭,感情和羁绊只会徒增痛苦。”
小槐精一瞬间失望地啊出声,她只是想变得强大,可不想给自己招来痛苦。
江稳稳想了想,再度开口:“我们听浪浪和四不相讲完这个故事的结局吧。”
——狐狸说服小王子驯养了它,但在故事的末尾,小王子却依旧与它告别,踏上了寻回玫瑰的旅途。
——狐狸知道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小王子。
——但它告诉自己,至少它拥有了麦田的颜色。
众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我以前都不知道,拥有羁绊会让时间变得这么漫长又难熬。原来老大那么痛苦。”小槐精哽咽着,蓄满泪水的眸子亮得惊人,“是不是只要斩断老大和朱厌之间的羁绊,老大就会变回从前那样。”
“羁绊是斩不断的,除非,嘶,说得不好听点,阴阳相隔。哎,你老大以前什么样子啊?”景天顽强地爬回来,他实在想知道那只阴湿男鬼似的妖以前是怎样的。
“我老大以前,他以前——”小槐精突然卡词,她将记忆倒带回很久很久以前才发现,离仑自她有记忆起就和朱厌那只臭猴子在一起混了,“呜哇,稳稳,我突然发现老大以前就和朱厌在一块儿玩了。”
“他们以前是大荒最好的搭档,独一无二的伙伴,哪只妖不羡慕那只臭猴子能和我家香香的离仑大人做朋友。但是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变了,他们变得针锋相对,反目成仇,一切都是从……”小槐精的眼神从迷茫转为怨憎,“那个白泽神女的出现开始的。”
封印着邪剑仙的盒子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