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异位……灵核破碎……”楚江回默念了几声，似是想到了对策，回答道：“空间异位不打紧，只要将空间剥离出来即可，动个刀子的事。至于灵核破损的话……你先跟我讲讲具体情况，如何？”
不过他还有一些话未讲出口，观程祾的面相，似乎能看出盘旋的一股死气，虽然很淡，却像一把蓄满的弓弩，时刻准备要了他的命。这并非是区区灵核破损就能达到的，大抵是什么潜伏的危险，用师父的话来讲，那就是命中注定有此劫。
况且他这命吧……不能说是贱命一条，至少也是生命短暂、重病缠身，活到这个年纪居然还能跟着谢祚这人日行千里的，不能说挺不容易的，可以说得上医学奇迹了。
“灵核……被去了一半吧。另一半被切碎卖了，现在估计也追不回来了。不求别的，能用的时限如果再长点就好了。”
如果能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那些人……他能救下更多。
闻言，楚江回袖中探出一灵息，直到那墨色的家伙攀上他的耳旁片刻，才轻蹙眉。
他本以为是病人对病情的夸张，如今一探才知道，这病情没有丝毫作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乐观得多。恐怕剩下的灵核不但没有一半，而且其上千沟万壑，脏污的血液陷入灵脉之中，阻塞着灵流的涌动，而不应该有灵核的地方却遍布着灵核碎片，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简直就像是血肉与另一半的灵核被人使劲搅和了一下，能活着，甚至还能运功。
不愧是当年老国师和妖盟盟主都看上过的苗子，命还挺硬，这都还能好好站在他面前，换着他的话……
“小大夫？”话刚出口程祾就觉得不对，正欲念出那句“副国师”，口中仿佛被什么堵着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楚江回察觉到了他的反应，说道：“这是我的空间，里面的规则也是我所制订的，你说出这句话，应该也能感受得到，我最根本的愿望。”
“我，不想当这副国师，不想再待在师姐的背后，做一辈子的副，不想再待在这片繁华中的清闲一隅，我想跟着师父走，我想……成为一名像师父那样的医生，能够救助我想帮助的人，我认为……”
帮助自己想要帮助的人，比帮助要求自己的人，更有意义。
后半句话他噎在嗓子里，他不敢说出口。
楚江回勉强笑了笑，道：“希望小程家主能……为我保守秘密，行吗？”
他翻出了一张纸，笔尖稍沾些墨便自顾自地写着，似是在梳理目前程祾的情况。
“空间异位需要动刀子，不过我这方面医术不精，兴许可以问师父。至于灵核破损……关于这个，我有两种想法。”
“其一，便是同空间异位一样，通过手术，人工使它伤口愈合，但几乎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一会灵力运转也有困难，不过失败概率还算小。”
“其二，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传闻有种仙术，辅以药草，可令人返老还童，也就是能回到过去的身体状况。”
楚江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倒不是说让你做选择，用了第一种，然后再去找第二种的方法，我觉得会稳妥得多。”
开玩笑，能直接叠加的谁做选择啊。
他又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关于你空间的事，你是否能再清晰点描述呢？”
程祾轻咳几声，略带心虚地回答：“用异位来概括……其实并不完全符合。”
“我拥有一种能力，是能将我所见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并且可以随时回顾这个地方从我见到它的那一刻开始算起，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
“但发动这种能力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而且……我最近似乎……遭到了反噬。”
“或者说，有人控制了它，将我强行带到了空间里。”
程祾又想起了那天被药拖入那个幻境的场景，而且在那期间，似乎药还掌控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听闻此言，楚江回忙做几张符，闭眼，口中念念有词着，然后再将这符贴到程祾心口处。
最上方的符纸散发着点点绿色的灵力，大概可以猜出这股强劲的灵力来源于楚青来。然而当它汇入程祾的体内时，却转化为无属性分类的纯净灵力，想来应是这张符的作用。
程祾会了楚江回的意，将那灵力集中到眼上，再睁眼时，眸中星汉似的灵力缓缓落下，将二人拉入幻境。
没等程祾做出选择，眼前的空间自动呈现出八年前程家大院的样子，依旧是上次那人。地上的血迹蔓延得更长了，几乎院子里都是他的血。
楚江回猛的瞳孔一缩，从随身带的布包中想拿出什么去救治面前的人，才想起来这不一定是活人，他的救助不一定能有效果。他回头看向程祾。
在得到程祾的默许之后，他冲上前，一点点解下那人伤口处的衣物，却发现它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在简单的上药包扎之后，楚江回让之前那灵息进入它的体内探一下，却发现灵息在进入的瞬间就被打散了。
他喃喃道：“这是……”
“诅咒啊。”
沉默了片刻，他站起来，走向程祾，问道：“所以，这是谁？”
程祾看了看伤口再次渗血的药，回道：“这是名鞭‘药’的器灵，我娘留给我的，但这个情况……我不清楚，没人跟我讲。我猜，你或许猜到了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它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诅咒的东西，我猜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不断对他造成伤害，刚刚我放出去探他情况的灵息都被打散了。”楚江回思考了许久，才道：“器灵负伤，通常都是替主人承受伤害。施加这诅咒的人这很有可能也是导致你娘死去的人。”
“是，杀死禾满的真凶。”
两人看向那身上缠满绷带的药，它正试图站起来，身上逐渐幻化出干净的衣物，但或许不多时那又会再次沾满血液。
“我感受得到，虽然用的不是同一种术法，甚至没有用同一个壳子，但是我感受得到里面是同一个魂……”
“不，或许连一片魂也算不上，只是一丝的执念和信仰而已。”
药喃喃着，走向程祾，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斑驳的红花再次绽放在衣物上，看得楚江回眉头一皱。
楚江回深呼吸一下，背过身去，对程祾说道：“我无意掺和你的事，说实在的，我也不算正规医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判断你的病，甚至连治愈也做不到。”
“所以，别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
程祾看向他：“所以，你现在是要……离开？”
见楚江回不语，程祾闭眼，再睁眼时，二人回到了先前进入“医馆”的空地，而程祾的双眼也恢复了纯净的黑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空间与这种能力捆绑在了一起，但发动能力消耗巨大，而不发动能力又无法从空间中取出东西，所以希望分割一部分的空间，对吗？”楚江回看向程祾。
“而且据我刚才所观察，你的能力与你的眼睛或许有关，而你的空间大概也因此被锁定在眼睛上了……眼睛的话……那是身上除了灵核外被灵力影响最深的地方了。”
“小家主，告诉我，你的常用手是哪只？我想，比较好的方法就是将与空间锁定的部位移至你的常用手上，同时剥离那部分的空间与能力的关系，并且将一部分灵脉移到手上，这样能在滋养空间的同时使得那只手更加强大。你看行吗？”
程祾沉默一会儿，看向楚江回。
这家伙的此时表情简直就跟他某个堂弟从小养的灵犬一样，想来是觉得他想出了个超级厉害的方法。
“这……我未研究过医术，不知……”
“理论很好，但大抵要仙人才做得出来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血人走到楚江回面前，他撩起挡住脸的长发，是药，但看起来又有些许的变化。
他将血色的鞭子放在程祾手中，交代道：“请务必把我随身携带……交给那个人也行，只要保证能随时使用就好。之后的路不会好走，我需要保证你足够安全，有办法更好的疗伤。”
他又补充道：“放心，这不是普通的血，这是妖兽的药血，能帮助伤口的愈合。只要记得不要用我来御敌就好了，他们不值得”
他又看向楚江回：“你非是仙人，你师父也不见得是那位，这医术应当是凡术。虽是仙人所授，但总是阉割了许多凡人之技难以做出的医术，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想法能实现吗？”
楚江回一愣，看向程祾的眼神多了一分歉意：“我……”
“我会如实把你的情况转述给师父，但……我的想法不会少，请你相信我，也相信她吧。”
“再说，或许也不见得请不到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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