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是在雨中举办的，北京胡同里不太罕见的雾雨蒙蒙。

鹿晗在灵堂里抓出了几个在棺材底下偷偷打牌的毛孩子，却被灵堂里的大公鸡啄的满手是血，鹿晗妈妈赶紧用白布包住鹿晗的手:“你干什么呢？你能干成什么？”

“鸡挺凶的。”鹿晗嚷了一句，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吭声了。

关晓彤给来客们舀了一碗碗的肉烩菜，几个邻家奶奶偷偷地讨论鹿家的这媳妇儿很是得劲儿。林豪在民国装外面穿了一身白布衣，配合着关晓彤端烩菜，鹿晗包着手站在一边，被姑姑赶到一边:“你去一边儿，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吉利！”

鹿小七和鹿星彤两个木木地跪在灵堂前，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不敢吭声。

闷。

人多，人吵，热，冷。

压抑。

这是鹿晗的感觉。

“奶奶，我出去一趟。”鹿晗对着大号的黑白照片说了一声，就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院外走去。

“晗晗啊，去哪儿？”关妈妈李君抓住鹿晗的手:“哎孩子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呐，这么包怎么行呢。”

“妈。我……买东西。”鹿晗实在不忍心打断关妈妈的柔声柔语。

关妈妈仔细地给鹿晗贴好创可贴，“去吧，路上小心点。”

鹿晗说好，然后又被关妈妈拉住。

“孩子，节哀。”

鹿晗点了点头，弯了弯嘴角。

关晓彤跑前跑后的腰疼肚子疼，却还是不敢休息，尽管让她去休息的人很多，但她还是不愿意停手，活总看在眼里，没想好就已经做上了。想起奶奶以后不再了就更难过，心情和当年爷爷去世的时候重叠，也很喘不过来气，偏偏两个孩子又过来缠，“奶奶去哪里了？”“我们在干嘛？”“爸爸呢？”““妈妈我们一会儿要干嘛？”

……

关晓彤恨不得赶紧钻进小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来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鹿晗呢？需要的时候怎么人不在呢？

矛盾积累于日常的点点滴滴。

鹿晗是以买东西为借口没魂没神的在飘荡，但扬晨是实实在在的去买酥油灯。

“你闲的很？”扬晨抬起下巴看鹿晗，那眼神仿佛是鹿司扬在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鹿晗瞟了扬晨一眼。

“我去？”扬晨考虑鹿晗的情况，还是打了个电话让另一个小兄弟把酥油灯送过去，就拉着鹿晗去了清吧。

“节哀啊兄弟。”扬晨给鹿晗倒了一杯酒，鹿晗没接，“一会儿还有事。”

“啥事？”

“我透个气，一会儿进去帮忙。”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滚。”

“幽闭恐惧症。讨厌、害怕人多的地方，狭小的地方，黑暗的地方，是吧？”扬晨慢悠悠地说话。

“没那么矫情。”

“别嘴硬了，别整的跟精神有问题似的。有困难就说，当哥们儿是摆设啊。”

鹿晗还是挺感谢扬晨的，但懒得和他倾诉衷肠，也明白现在是什么场合什么时机，所以就闭上眼不说话，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不知过去了多久，扬晨在旁边一直陪着鹿晗没吭声，也是害怕这厮突然有个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在一瞬间。

短信。

“扬晨？见鹿晗了吗？”

“有。嫂子，在我这儿，我们待会儿过来。”

“行，在就行。”

“嫂子，你咋不直接问他呢？”

“这会儿侧面更全面点儿。”

扬晨皱着眉思索，可情商和智商还是不够他思考的。

秋雨好像很烦啊，没完没了的下。

人们在雨蒙中起来，在雨蒙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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