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出租车上，反反复复纠结的思绪将我脑子搅合个胡乱，又奔波了一天，肉体和精神上双重的困顿让我疲惫不堪。我松了提着的一口气整个人陷在车后座里，李京泽看出来我的倦累，揽了揽我的肩膀，让我能从容地靠在他身上休息。
回程依旧堵车，夜色笼罩的窗外，明灭的灯光和映在暗色车窗上的侧脸重叠、模糊。有股莫名的心慌让我牢牢握住李京泽的小臂，甚至有些引出通红的指痕。他偏过头来，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在刷着几个月以前我俩的演出视频，意识到我从今天开始始终蔓延的不安他郑重地收了手机。
“你今天一直状态不好。”
肯定句。
这是我有时候偏爱和李京泽聊天的原因。他总能适度地明白人与人之间有时即使是最亲密的关系也应当有距离，所以总能精准地说出我在意的点，却又把话题摆在可进可退的位置。如果我想说自然会说，如果我不想说，自然有别的方式去熨平这些烦恼。
“我很害怕，李京泽。我总害怕命运。”
“人太渺小了，和你们在一起又太美好了，我总害怕意外。”
下一秒，可能就会发生的意外，可能会失去现在一切的意外。我说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耳语。司机师傅车里的音乐声响着，李京泽却听得清楚。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轻轻地理着。他有些后悔今天带我来这里，因为像高天佐他们一样对我过去的经历了如指掌，才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保证永远不离开你的发誓承诺能解决的事情。长时间的沉默代替了无力的话语，李京泽忽然很后悔今天的旅程，他感觉他搞砸了什么。
女孩的发丝是精心养过的，如墨般浓郁又丝滑，在他指尖流动，苍兰花的气味隐隐约约，有些将他莫名拉回今天人群中两个人靠近的时刻。明明是青灯古佛，李京泽的心却在和廖沉有关的红尘里漂浮。
低头看去，廖沉已经合眼。平稳的呼吸声吐纳更新着今天累积的重重心事，有规律的节拍慢慢沉静着李京泽的心。他在心里反复默念自己许下的愿望，廖沉，平平安安，所愿皆得。
再次睁开眼睛是被李京泽叫醒，车已经到了工作室门口。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恢复了好多，我和李京泽一同下车，他却拒绝了我邀他进去再坐一会的念头。看着眼前人由于昏睡而有些杂乱的发丝，李京泽上手一点点梳理整齐。我抬头看着他认真而细致的动作，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他没有半分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反倒直直地盯回来。就这样直白地盯了半晌，李京泽忽然笑起来。
“今天还没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呢，小寿星。”
“哪有人这么早就过生日的，还折磨寿星早起陪你去玩。”
我佯装愤怒，扬起拳头来示意要打他。李京泽用手捏住我的拳头，包裹在温暖干燥的掌心里。脑袋更低了半分，语气认真而严肃。
“廖沉，你不要怕。”
“永远都会有人陪你过生日的。”
后半句忽而转向的轻松语气让我一愣，仿佛那低沉而郑重的前半句只是为玩笑话故意铺垫的前场。可我却知道，李京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诉我。即使约定没用，即使承诺易逝。
即使一瞬不会永远，但廖沉，永远有人爱你，他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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