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旼炡穿好了衣服，她悄悄地走出卧室，母亲正熟睡着。她拿了钥匙，轻轻地带上了门。
“好。”柳智敏打字道，“那就……学校附近的那条江吧。”
“我在路口那儿，第一个路灯等你。”金旼炡的家离学校很近，加上她动作迅速，几分钟就到了。
虽然已经快入夏了，但她还是怕晚上凉，特意穿了件外套。这是她最喜欢的外套。
在路口悠闲又紧张地转悠着，脚下轻飘飘、软绵绵的。金旼炡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一想到一会儿会有另一个拉得更长的影子在自己身边，笑了出来。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多数都是出租车，也有一些小轿车，金旼炡猜测那些车主大概是去上夜班……又或者，刚下班。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口，柳智敏从车上下来了。她也穿了件外套，颜色和金旼炡的很配。
“有等我很久吗？”
“没有，刚到。”金旼炡见到柳智敏，笑了。
“这么晚了，约我出来干嘛？”柳智敏走到金旼炡跟前，摸着她的头，问道。“有事说吗？”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嘶……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呢~”柳智敏笑着把金旼炡揉进怀里。
“话说……这么晚出来，你妈妈不担心吗？”
“我妈不知道，我偷偷跑出来的。”金旼炡搂着柳智敏，带着笑意。
“你胆子挺大啊。”柳智敏松开了金旼炡，“这可不行，我送你回去吧。”说完拉起金旼炡的手，急匆匆地往金旼炡家的方向走。
“不用。”金旼炡挣开了柳智敏，“没事，她没有起夜的习惯。”
“那也不行，万一……”
“心情不好，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金旼炡小声地说着，从背后抱住柳智敏，额头轻轻地放在柳智敏肩膀上。
略带委屈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柳智敏的耳朵。柳智敏有些心软了。
“那……好吧，不要太晚了。”柳智敏拍了拍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别在这儿站着了，溜达溜达吧。”
“嗯。”金旼炡点点头，柳智敏感到肩膀上沉了又沉。随后重量消失，金旼炡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等柳智敏跟上。
两人就这样，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肩并肩地走在小路上，没人说话。江边是有点凉，但金旼炡刚喝了点小酒儿，风吹在脸上，她倒觉得很舒服。
“金旼炡。”两人走了一段路，或许是觉得气氛有点低沉，柳智敏打破了沉默，“要牵手吗？”
这种事情还问……金旼炡觉得自己刚凉下去的脸又发烫了。
金旼炡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指尖小心地试探着，触摸到了柳智敏的手背。随后，金旼炡滚烫的手掌贴上了柳智敏的手心，握得紧紧的。
柳智敏手心的温度，跟金旼炡的比起来有点冰凉。
“你的手好暖和。”柳智敏说，“穿多了？”
“没穿多。”金旼炡低下了头。
“那……害羞了？”
“没有没有……”金旼炡的头摇得厉害，像拨浪鼓一般。
“我看啊~你有。”柳智敏的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金旼炡的手背，然后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眼神闪躲着的人，看着她的脸变得越来越红。
“别盯着我看~”金旼炡推了一下柳智敏。这一下并没有什么力度，像撒娇似的。
“好吧好吧，再看我们旼炡就更害羞了~~”
“你！”金旼炡看似愤怒地抬起头。
“想滑滑梯吗？”柳智敏好笑地看着面前小发雷霆的人，岔开话题。
金旼炡点了点头。柳智敏拉着她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公园，两人爬上了楼梯。
“你先滑吧。”柳智敏搂着金旼炡到了滑梯口。金旼炡坐了进去，柳智敏坏笑着，趁机坐在了金旼炡后面。
“你干嘛？”金旼炡扭了两下，“这样不会摔倒吗？”
“哈哈哈哈哈哈，走喽~”柳智敏推了下滑梯内壁，两人尖叫着一起摔在了地面。
“你……真是……”金旼炡笑着拍了拍裤子。“你看看，摔了吧？”
“那咋了？”柳智敏也在拍裤子上了尘土，“你就说好不好玩吧？”
“好玩，但建议下次别玩。”金旼炡没好气地回答。但没等她拍完灰，又被柳智敏拽上了滑梯。
“这次不算，再来再来！”
摔倒。
“柳智敏你！”
“我就不信了，再来！”
又摔倒。
“柳！智！敏！”
“嘿嘿嘿嘿，多好玩啊！”
再次摔倒。
“你开心就好……”
“怎么啦~亲爱的~”
“你自己看看。”金旼炡让柳智敏转身，为她拍衣服上的土，“衣服都脏了。”
“没事，脏就脏呗。”柳智敏无所谓地随便拍了拍，“我们旼炡高兴就好。”
“我觉得你比我高兴……”
“怎么，心情还不好？”
“有你在，就好多了。”
两人玩累了，又走了一会儿，找了个长椅坐下了。
金旼炡把头靠在柳智敏肩上，柳智敏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两人望着波澜的江面，感到十分惬意。
不知是柳智敏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是酒精的作用，过了一会，金旼炡的身体燥热起来。她的手攀上了柳智敏的脖子，抚摸着。
想……
“怎么了？”柳智敏轻轻地滚动喉咙，问道。
“柳智敏……我好想你……”金旼炡抬起头望向柳智敏。
“我不是在这嘛。”看着金旼炡发红的眼眶，柳智敏揉了揉她的脸颊。
这孩子，又瘦了……
“那也想……”金旼炡的头在柳智敏怀里蹭着。
“我也想你。”柳智敏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她四处张望了一圈，附近并没有人。
“金旼炡。”柳智敏哑着嗓子，“我可以吻你吗？”
“你今天废话真多。”金旼炡似乎早有预谋，她翻身坐在柳智敏腿上，双手扶着椅背，温柔地靠近柳智敏。
太久都没有了……两人吻得忘我急切，将整个世界置之身外。
柳智敏感受到了酒精的气息，她好像突然知道了金旼炡今晚所做的一切的原因。像趁人之危一样……她想推开金旼炡，但被身上人拉回，继续索取着。
吻着吻着，柳智敏感到有咸湿的液体落在唇上，她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金旼炡哭了。
柳智敏拍了拍金旼炡，让她松开自己。随后，她让金旼炡下去坐到自己旁边，金旼炡不肯，她只能任由金旼炡坐在自己身上。
柳智敏温柔地帮金旼炡擦着眼泪。“怎么还哭了呢？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啊。”
“真没出息……”金旼炡躲着柳智敏，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柳智敏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红着脸撒谎的人，“还在伤心？”
“嗯。”金旼炡倒是主动从柳智敏身上下来了，坐到了柳智敏身边，不过没有说话。
“旼炡有什么事，就跟老师说说吧。”柳智敏心疼地说。金旼炡在她面前，一向是坚强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金旼炡很快恢复了平静，但脸颊还是红红的。
“还在骗人。”柳智敏说，“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啊？”
“度数很低的……”金旼炡有些心虚地回答。“就……随便喝喝……”
“随便？你平常喝酒吗你？”柳智敏见金旼炡还在狡辩，有些着急。
“不……”
“那算什么随便？”金旼炡吓得一愣。柳智敏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激动，便放轻了声音，“旼炡，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吧，好吗？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金旼炡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没事，说吧，这里只有我们。”柳智敏将金旼炡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
“呜呜呜呜呜呜……”金旼炡忍不住了，她趴在柳智敏身上，哭得伤心。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柳智敏有节奏地轻轻拍着金旼炡的后背。
“呜呜呜呜我要考不上高中了呜呜呜……”
“这算什么话？”柳智敏听了，笑了出来。“你自己什么水平，你自己最清楚了，旼炡。”
“裴老师、孙老师还有绘里老师，都跟我夸你，说你聪明、勤奋，是个好孩子。特别是孙老师，给你夸得天花乱坠的。我们都相信，你肯定能考上你想上的高中，也肯定能考上你心仪的大学。”
“你看，我们老师都这么相信你，所以你更要相信自己啊。”柳智敏慢慢地说。
“不要因为一次成绩不好就否定自己啊，而且这只是一次小得不能再小的考试，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而且，旼炡，你想想，你是不是只有这一次考得不太好？其他每次考试是不是都很好？我们下个月更加努力，以我们旼炡的实力，回到原来的位置不是轻轻松松？”
“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的。”柳智敏拍了拍金旼炡的头，“不要因为考得不好伤心了，就一句话，这又不是中考。”
“嗯……知道了……”金旼炡抽噎了几声，“谢谢。”
“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那……还伤心吗？”
“你都不来安慰我……”金旼炡带着哭腔，用嗔怪的语气说。
“本来是想安慰你的……”柳智敏解释道，“但那天真的很忙，又要去总校开会，又要写什么总结什么的，还要备课。到家后实在是太困了，就忘给你发消息了，抱歉了……”
“不。”金旼炡坐了起来，她摇着头，“你不必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你道什么歉？”柳智敏挑逗似的地勾了下金旼炡的下巴。“怎么，心里有别人了？”
“没有，真没有，不是因为这种事道歉。”金旼炡慌忙摆手否认。
“那……”
“柳智敏，你应该感受到了吧，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有意地躲着你。”
“嗯，感受到了。”柳智敏低着眉微微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容易啊，让这孩子开口，可真不容易啊……
“其实，躲着你，不是不喜欢你，相反，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金旼炡的言语里仍然充满了犹豫，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这个你肯定知道吧？”
“我知道，我也是。”
“我之所以躲着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自己的情绪总是因为别人波动，我感到很不爽……你懂吧……而且，柳智敏，关于对你的情感，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也想过很多方法，尝试去抑制这种情感，毕竟……我们之间的情感不被大众认可……但，我真的做不到。即使心里想着嘴上说着想躲着你，但你一出现，我所有的建设就全都崩盘了，我根本就做不到保持理智。”
“而且，我总会想得很多很多，我总觉得我对你没有那么重要，即使你反复地肯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我一想到那些像金政珉一样的你的追求者们，我就感到一阵自卑。他们都比我优秀，他们能给你我给不了的、更好的生活。所以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我觉得和他们相比，我能给你带来的东西太少太少了，于是我又感到亏欠。”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少了很多烦恼，会不会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就像你父母想的那样。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会很幸福吧？那我呢，会不会是你幸福路上的障碍？我的喜欢，会不会成为你的压力呢？”
“我也不只一次想到，以后我们大概率会分开。于是我就不断的提醒自己，马上毕业了，马上就毕业了。我想让自己尽快从与你相处的美好中脱离出来，不让自己陷得太深，避免分开后自己更加痛苦。我躲着你，也有这个原因。”
“可是，我忽略了你的想法，也忽略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我的这些想法，和有了这些想法后的做法，一定让你也感到了苦恼。我一直都希望，在我们两人的相处中，我带给你的，更多是快乐，而不是苦涩和悲伤。但从现在来看，我做得好像并不成功。”
“因为我的这些幼稚的、看似清醒理智的行为，给你带来很多困扰，我感到很抱歉。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你还要抽出时间去想我们两个人间的关系，或许你还会怀疑自己，问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一想到你因为我而感到困扰，我就更愧疚了。”
“所以，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想要的，只是你柳智敏可以幸福、健康，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没有这件事重要。未来的一切，那也是未来;现在，我只想珍惜眼前人——也就是你，还有珍惜当下、珍惜与你相处的时光。”
“柳智敏，我爱你。我很感激你，但同时也感到抱歉，让你因为我而苦恼。原谅我吧，亲爱的。”
柳智敏从没听过金旼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仔细地过滤着金旼炡所说的内容，倒是没记住多少，更多的，是感受到了面前人炙热的爱意。
“你不必感到抱歉，况且咱俩之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一直都没有怪你。”柳智敏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
“其实，金旼炡，你做得很好。你在这段感情中，几乎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你是一个合格的爱人，我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话，我都快忘了什么是爱了……”
“你给我带来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豪车豪宅，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从来没想过会过那种生活。我想要的，你都给我了，而且，给得毫无瑕疵，我很感谢你。”
“其实，我对我们的未来有过一些规划。我想到你的高中任职，我也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和水平，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不知道以后会不会……”
“旼炡，你不用愧疚，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给你带来的，是不是你想要的？我究竟，有没有尽到一个老师、一个伴侣的责任？也有想过，因为我的某些话语和举动，会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但这些想法并没有让我感到苦恼，反而让我感到一种幸福。和你在一起，我也总是开心的、自在的。你说的对，不要想太多，我们要珍惜当下。就像现在，我的想法是……金旼炡，我爱你。”柳智敏眼眶湿润着，说。
“我也爱你。”金旼炡一边擦着柳智敏眼角的泪水，一边说。
两人依偎在一起，相视而笑。金旼炡拿起手机，靠在柳智敏怀里，拍了张两人眼中的江景。
氛围刚好，不知是谁先吻上谁的唇，两人的唇舌又交织在一起，互相传递着爱意。
此刻，晚风都变得更加温暖轻柔，悄悄地扫过两颗幸福的心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