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嘉荔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却没离开桌下藏着的小说，手指还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嘉敏瞥了她一眼，夹了块排骨往嘴里塞：“我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这几天走路都快撞着柱子了，不是看漫画就是抱着小说，眼睛要不要了？”
嘉荔头也不抬，小声回：“这书好看，讲古代画师的故事，跟我画画似的……”
“再像也得吃饭啊。”嘉敏刚要再说，旁边周星驰突然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还好意思说妹妹？你自己呢？平时让你看两页书跟要你命似的，这次语文历史考了多少分？别又藏着掖着。”
嘉敏脸“腾”地红了，戳着碗里的米饭不说话。南希在旁边帮腔：“你爸说的是，上次让你背《出师表》，你背了三天还磕磕巴巴，嘉荔看小说倒能把里面的诗词背下来，你俩都得改改——嘉荔别边吃饭边看，伤眼睛；嘉敏也得捡捡书本，不然下次考试又要被老师找。”
嘉豪在旁边偷乐，被嘉敏瞪了一眼，赶紧低头扒饭，嘴里却含糊不清地说：“大姐上次历史考了……”话没说完就被嘉敏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疼得他“嘶”了一声。
周星驰笑着拍了拍嘉敏的肩膀：“考差了没关系，关键是得愿意学。你看嘉荔，不管看漫画还是小说，至少愿意沉下心看东西，你要是能拿出一半劲头在课本上，也不至于愁眉苦脸。”他顿了顿，又说，“这样，你俩打个赌——嘉荔每天固定时间看书，不许边吃饭边看；嘉敏这周每天看半小时历史书，周末我考你两个知识点，答对了我请你们吃烧鹅，怎么样？”
嘉荔立刻抬起头：“真的？那我保证吃饭不看书！”嘉敏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旁边跃跃欲试的嘉豪，哼了声：“赌就赌，谁怕谁！不过爸你得给我找本有意思的历史书，别又是干巴巴的年份表。”
“这好办，我书房有本讲古代趣事的，明天拿给你。”周星驰说着，给南希递了个眼神，两人都笑了——孩子们的小毛病，总得用点巧劲才能改，这样一来，倒也有了点互相督促的意思。
饭后，嘉荔果然把小说收进了书包，乖乖去洗碗；嘉敏则被周星驰拉进书房，翻出那本带插画的历史书，刚翻两页就指着里面“古人也爱喝奶茶”的段落笑：“哎？这书还挺有意思。”
嘉豪趴在门框上看，凑到嘉音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大姐肯定能赢，她看有意思的书就不会走神。”嘉音抱着恐龙玩具点头：“那姐姐也能赢，她看书快。”
客厅里，南希正给皮皮梳毛，听着书房里偶尔传出的笑声，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家人，不管是看小说的、怕背书的，还是忙着打赌的，倒都透着股热热闹闹的劲儿，比任何安静的夜晚都让人安心。
嘉荔刚从图书馆借了本画册回来，一进客厅就看见布偶猫雪球蜷在沙发上，肚子圆滚滚的像个蓬松的毛线球，连平时翘得高高的尾巴都耷拉着，正费劲地舔爪子。她心里“咯噔”一下，蹲下来戳了戳雪球的肚子——硬邦邦的，比昨天起码圆了一圈。
“嘉豪！”嘉荔的声音瞬间拔高，手里的画册“啪”地放在茶几上。
嘉豪正躲在阳台给皮皮喂狗粮，听见姐姐发火，缩着脖子蹭进来：“姐，咋了？”
“你是不是又偷偷喂雪球了？”嘉荔指着沙发上的猫，“我早上才给它喂了猫粮，现在它肚子都快撑圆了！医生说布偶猫肠胃弱，不能喂太多！”
嘉豪眼神飘忽，挠了挠头：“就……就给了点牛肉干和小鱼干，它盯着我看，可怜兮兮的……”
“可怜？等它消化不良吐了才叫可怜！”嘉荔气鼓鼓地把雪球抱起来，布偶猫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告状，“上次你喂皮皮胖成猪，这次又来喂我的猫！雪球是宠物猫，不是你练‘投喂神功’的靶子！”
恰好周星驰从书房出来，看见这阵仗，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嘉荔先别气，看看雪球有没有不舒服。嘉豪，跟你姐道歉，上次说过不许乱喂宠物，怎么又忘了？”
嘉豪低着头小声说：“姐，对不起……我下次不喂了。”
嘉荔抱着雪球没理他，转身去拿猫罐头——医生说过要是喂多了，得喂点益生菌调理。雪球趴在她怀里，尾巴有气无力地扫了扫她的胳膊，嘉荔摸了摸它的肚子，心疼得不行：“你说你，怎么就禁不起诱惑呢？嘉豪给你就吃啊？”
南希这时也过来了，看雪球确实没精打采，笑着拍了拍嘉荔的背：“别气了，孩子也是觉得猫可爱才想喂。这样，以后零食都放高一点，嘉豪再乱喂，就罚他给雪球梳一个星期毛，怎么样？”
嘉荔瞥了眼嘉豪，哼了声：“行！要是雪球今晚吐了，他还得给我洗一个星期画笔！”
嘉豪赶紧点头：“没问题没问题！雪球你可别吐啊，我给你梳毛还不行吗……”
晚上睡觉前，嘉荔特意把雪球抱进自己房间，放了点益生菌在猫粮里。雪球小口小口吃着，嘉豪扒在门框上看，见它没吐，松了口气。嘉荔回头瞪他：“还看？明天记得来梳毛，要梳得跟雪球以前一样蓬松！”
嘉豪赶紧应下，蹑手蹑脚地走了。周星驰站在廊下看着，笑着跟南希说：“这小子，喂猫喂狗都能喂出事儿，下次说不定要把旺财喂成‘柴犬猪’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嘉荔房间传来小声的笑——原来是雪球吃完粮，蹭着嘉荔的手打呼噜，嘉荔摸着它的头，气早消得差不多了。客厅里的月光轻轻落在沙发上，连空气里都带着点孩子气的热闹。
周星驰是个红酒鬼，隔三差五就往家搬箱子，厨房右侧那面原本放杂物的墙，被他改成了嵌墙酒柜，深色木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上百瓶酒，标签上的年份从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最显眼的位置摆着瓶罗曼尼康帝，瓶身带着点旧痕，是他托朋友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平时碰都舍不得碰。南希倒偏爱旁边几瓶法国香槟，说气泡涌上来时像“院子里炸开的小烟花”，偶尔两人晚上哄睡了孩子，会在阳台小酌两杯，碰杯时杯壁轻响，比剧本里的台词还暖。
这阵仗自然没逃过嘉敏和嘉豪的眼睛。嘉敏听同学说过“红酒是甜的”，嘉豪则好奇“爸爸总喝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喝”，姐弟俩凑在一起嘀咕了好几回，终于趁某天下午奶奶带嘉音、嘉荔去公园，周星驰去书房改剧本的空档，溜到了酒柜前。
嘉豪踮着脚够最下层的红酒，手指刚碰到瓶身，就被嘉敏拍了回去：“笨死了，拿那个！”她指着旁边一瓶标签花哨的甜白，“上次听妈妈说这个不酸。”两人费劲地把酒瓶抱下来，找了两个喝牛奶的玻璃杯，倒了小半杯，学着大人的样子碰了碰杯。
“嗯？有点像葡萄汁！”嘉豪抿了一口，眼睛亮了，又往杯子里倒了点。嘉敏也尝了尝，确实带点甜，就是后劲有点冲，喝了两口脸就红了。
正喝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周星驰的声音：“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姐弟俩吓得手一抖，杯子差点掉地上，转头看见周星驰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脸上似笑非笑。嘉豪赶紧把杯子藏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就是看看这瓶子好看……”
“好看？”周星驰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好看得你们都倒出来尝了？嘉敏，你是姐姐，还带头干这事？知道这酒多少钱吗？够你买十双舞鞋了。”
嘉敏脸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说：“同学说红酒是甜的，我就想试试……”
“甜也不能偷喝。”周星驰板起脸，却没真生气，“小孩子喝红酒伤胃，下次再敢这样，罚你把酒柜里的标签全抄一遍。”他顿了顿，看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补充道，“想尝甜的，明天给你们买葡萄汁，比这好喝十倍。”
这时南希回来了，听见动静走进来，看见桌上的杯子笑了：“我就说怎么少了瓶甜白，原来是被你们俩‘偷’了。”她拉过嘉敏的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酒渍，“下次想喝跟爸妈说，别自己偷偷来，要是喝醉了头晕，明天怎么上学？”
嘉豪赶紧举手：“妈妈，我没喝醉！就喝了两口！”
周星驰敲了敲他的脑袋：“还敢说？今晚不许吃零食，罚你给皮皮梳毛去。”
嘉豪噘着嘴往外走，嘉敏也跟着站起来，刚走两步又回头：“爸，那罗曼尼康帝……真的那么贵吗？”
周星驰挑眉：“等你语文考到九十分，就告诉你它有多贵。”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眼里都透着点“下次一定考好”的劲儿。南希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对周星驰说：“你这招倒是管用，比硬骂强。”
周星驰拿起那瓶甜白，倒了小半杯递给南希：“还是你懂孩子。”两人靠在厨房门口碰了碰杯，窗外的阳光落在酒柜上，瓶身反射出细碎的光，比任何香槟的气泡都要暖。
院门被推开时，嘉豪正趴在葡萄架下给皮皮梳毛，抬头看见周星霞拎着几个精致的袋子站在门口，立刻蹦起来喊：“姑姑！你回来啦！”
话音刚落，屋里的孩子全涌了出来——嘉敏擦着刚练完舞的汗跑在前头，嘉荔抱着画册跟在后面，嘉音则举着恐龙玩具，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周星霞放下袋子，笑着把嘉音抱起来：“哎哟，我们嘉音又长高了！”她捏捏孩子软乎乎的脸，转头看向迎出来的周星驰和南希，“哥，嫂子，我带了瓶1996年的波尔多，你上次念叨说想尝尝；给妈带了澳门老茶铺的红茶，她爱喝这个；南希，这是你说好用的那款面霜，还有条珍珠手链，配你上次那件旗袍正好。”
南希接过袋子，笑着道谢：“每次回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周星驰早盯着那瓶红酒眼亮了，伸手就要拆：“还是你懂我，澳门那边的酒商就是靠谱。”
“先别拆，等晚上吃饭再喝。”周星霞拍开他的手，又从袋子里往外拿礼物，“嘉敏，这是澳门买的舞裙，丝绒的，练舞穿舒服；嘉荔，这个水晶球里有旋转的芭蕾舞小人，跟你画的画像不像？”
嘉敏摸着舞裙上的蕾丝边直笑，嘉荔捧着水晶球，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像！姑姑，这个太好看了！”
轮到嘉豪，周星霞掏出个电动赛车模型，还没递过去就被他抢了过去：“姑姑！这个是最新款的！我同桌上次说想要都没买到！”他抱着赛车就往院子里跑，要去试能不能跑赢旺财。
嘉音在周星霞怀里扭了扭，小声问：“姑姑，有没有糖呀？妈妈说澳门的杏仁饼好吃。”
周星霞笑着从包里摸出个铁盒子：“当然有！杏仁饼、蛋卷、猪肉脯，都是你们爱吃的。”她刚打开盒子，嘉豪就从院子里冲回来，伸手就抓了块杏仁饼：“我就知道姑姑肯定带好吃的！”
嘉敏在旁边拍他手背：“没规矩，先给奶奶送点去。”周星霞却摆摆手：“让他吃，孩子嘛。”她看着几个孩子围在盒子边挑零食，转头跟周星驰说：“哥，你家这几个小的，跟你小时候一样，看见吃的眼睛都不挪窝。”
周星驰正拆那瓶红酒看标签，闻言笑了：“随我也随你，你小时候去香港看我，不也抱着罐曲奇不肯撒手？”
南希端着刚泡好的红茶出来，给周星霞递过杯子：“快坐，一路累了吧？晚上留在家吃饭，我做你爱吃的酸汤鱼。”
周星霞喝了口茶，看着院子里的热闹——嘉敏正教嘉音试穿公主裙，嘉荔捧着水晶球在画册上描图案，嘉豪则趴在地上，让电动赛车围着皮皮转圈，嘴里还喊着“冲啊”。她转头跟周星驰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还是家里热闹好，比澳门的酒店有意思多了。”
阳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来，落在孩子们的笑脸上，也落在茶几上那瓶红酒和红茶罐上。嘉豪突然举着块猪肉脯跑过来：“姑姑，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吃这个，还要看赛车比赛！”
周星霞捏捏他的脸：“等你考了双百，姑姑就回来带你去澳门吃葡挞。”
“一言为定！”嘉豪举着肉脯蹦起来，院子里的笑声混着赛车的“嗡嗡”声，比任何音乐都让人心里踏实。
晚饭摆上桌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正好挂起了串小灯笼，暖黄的光落在酸汤鱼的红汤上，咕嘟冒泡的汤底飘着木姜子油的香，旁边摆着周星霞带回来的澳门烧腊，油亮亮的烧鸭皮泛着光。
奶奶先给嘉音夹了块去骨的鱼肉：“慢点吃，别烫着。”嘉音穿着新公主裙，小手抓着勺子往嘴里扒饭，眼睛却盯着盘子里的杏仁饼——周星霞刚把零食盒放在餐桌角落，她早记挂着了。
嘉豪嘴里塞着烧鸭，含糊不清地跟周星霞说：“姑姑，这烧鸭比菜市场那家还好吃！你下次能不能带只整的回来？”被周星驰敲了下筷子：“吃饭别吧唧嘴，跟姑姑好好说话。”
周星霞笑着给他夹了块鸭腿：“下次给你带澳门的烧腊礼盒，让你爸给你蒸着吃。”她转头看向嘉荔，见她正小心地把水晶球放在桌边，便问：“水晶球喜欢吗？里面的小人会跳舞呢。”
嘉荔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喜欢，我想明天把它画进画册里，配上周公馆的院子。”
南希给周星霞倒了杯红茶：“尝尝这茶，比上次带的更醇厚些。”又给周星驰开了那瓶1996年的波尔多，“你跟姑姑慢慢喝，别贪杯。”
嘉敏刚练完舞，坐下来就扒拉米饭：“妈，酸汤鱼太香了！姑姑带的舞裙我试了，丝绒摸着好舒服，下次演出就能穿。”
“喜欢就好。”周星霞看着她，“你练舞辛苦，多吃点肉补补。”说着给她夹了块排骨。
正吃着，嘉豪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玩具车：“姑姑，你看我这赛车，刚才在院子里跑，比皮皮还快！”说着就要把车放桌上，被嘉敏一把按住：“吃饭呢，拿下去！”
周星驰笑着摇头：“你这小子，吃饭都不安生。”他给周星霞倒了点红酒，“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带你去看看我新弄的酒窖，有瓶82年的拉菲，上次没舍得开。”
周星霞眼睛一亮：“好啊，正好我也想跟嫂子学学做酸汤鱼，澳门的馆子总做不出这个味。”
南希笑着应下：“不难，明天我买条新鲜的鱼，教你调汤底。”
嘉音吃了半碗饭，就惦记着零食盒，拉着周星霞的衣角晃：“姑姑，我能吃块杏仁饼吗？就一块。”
奶奶帮腔：“吃完饭再吃，不然肚子该不舒服了。”嘉音只好噘着嘴坐回去，眼睛还黏在盒子上。
院子里的灯笼越发明亮，酸汤鱼的香气混着红酒的醇香飘开，孩子们的笑闹声、碗筷碰撞声混在一起。周星霞看着哥哥一家人围坐桌边的模样，忽然觉得——不管走多远，还是家里的饭桌最暖，比澳门的任何宴席都让人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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