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湾仔地铁站人潮穿流不息，金属扶手还留着夏末的余温。周星驰刚结束《430穿梭机》的外景录制，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浅淡的白痕，手里还捏着写满地铁站冷知识的脚本——刚才对着镜头说"湾仔站的立柱藏着旧码头的砖纹"时，他故意眨了下眼，逗得摄像大哥笑出声，此刻眼角的笑意还没散。
他靠在站台立柱上顺脚本，目光无意识扫过往来人群，忽然顿住。
不远处的候车椅旁，女孩正低头看手里的报纸，风掀起页角，露出她半张侧脸。是标准的鹅蛋脸，下颌线柔缓却不模糊，鼻梁高挺得利落，鼻尖微微下勾，衬得唇峰轮廓格外清晰。她大概是察觉到风，抬手按了按报纸，指尖纤长，腕间晃过细银链。
等她抬眼望向列车来向时，周星驰才看清她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是凌厉的那种，瞳仁亮得像浸了水，冷白的皮肤在顶灯下发着柔润的光，明明是安静站着，却像把甜和冷揉在了一起。
他手里的脚本"啪"掉在地上，自己都没察觉，只盯着她看。她似有感应，忽然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时，他慌忙低下头，耳根却烫得厉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孩怎么比镜头里的星星还亮。
宋南希没察觉身后的目光，背着双肩包走进地铁站时，黑直发随脚步轻轻晃，发梢扫过白色短袖的领口，清爽得像刚过雨的夏晨。她没化妆，眉峰却自然带点弧度，眼睫纤长，眼白透着瓷质的亮，连鼻尖几粒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雀斑，都衬得那张脸更显鲜活——皮肤是那种不加修饰的白，匀净得像揉了细瓷粉，在站台冷光下也没半点暗沉。
周星驰让摄影师先把器材往安检口挪，自己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眼睛却黏在她身上。地铁进站时带起一阵风，她下意识拢了拢头发，长款牛仔裤裹着纤细的腰和直挺的腿，白色平底鞋踩在台阶上，轻得没声息。
车厢里人挤人，他被人流推着往后退了退，离她刚好隔了十来米。她抓着扶手站在角落，双肩包放在脚边，偶尔低头看一眼手腕（像是在看时间），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一小片浅影。有人不小心撞了她胳膊，她抬头笑了笑，唇线软乎乎的，冷感褪了些，只剩干净的甜。
周星驰攥着扶手的手紧了紧，怕被发现，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她正望着窗外掠过的广告牌，侧脸线条软和，黑直发垂在肩侧，明明只是站着，他却觉得，比他主持过的任何一期《430穿梭机》都好看。
地铁门"嘀嘀"响着合拢时，周星驰还在盯着角落——宋南希已经随着人流往外走，黑直发的发梢在人群里闪了一下，就被涌出站的人潮卷得看不见了。
"星仔！到湾仔站了，该咱们下了！"摄影师扛着机器撞了撞他胳膊，"不是说要介绍这站的老站台设计吗？脚本上画了圈的。"
他"哦"了一声，脚却像钉在车厢里，眼睛还黏着车门方向。直到门彻底关上，映出他自己有点发愣的脸，才猛地回神，慌忙跟着摄影师挤下车。
站台还是刚才的样子，立柱上的旧砖纹在灯光下泛着暖黄，可他扫了两眼脚本上的"百年站台变迁"，心思却总飘——刚才她站过的那个角落，好像还留着点白衬衫的影子。
"发什么呆啊？"摄影师已经架好机器，"快过来，对着镜头说两句，说完还得赶下一站呢。"
周星驰捏了捏脚本，往镜头前站，目光却忍不住往出站口瞟。明明知道人早走远了，还是下意识找那抹黑直发的身影，连开口时声音都带点飘忽："各位观众...今天带大家看的湾仔站..."话没说完，又想起她刚才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的那片浅影，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被摄影师笑着拍了下后背："认真点！"他才慌忙收了神，眼里却还亮着点没散的光。
半个钟头的介绍总算收尾，周星驰松了松卷着的衬衫袖口，跟着摄影师往地铁口走。刚拐到电动楼梯口，他正抬脚踏上缓缓下行的梯级，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斜对过——上行的电动梯正载着人往上动，梯级一格格衔接着升高，那上面站着的，是宋南希。
她怀里抱着几本厚书，书脊朝外，能看见印着的繁体书名，大概是怕掉，手臂微微收紧，随着梯级的移动轻轻晃了晃。双耳塞着白色耳机，线从领口垂下去，黑直发被上行气流带得微微飘，顺着楼梯移动的节奏，发丝在肩侧一晃一晃。她仰头看着前方的出口，睫毛垂着，注意力全在脚下和怀里的书，压根没留意到斜下方下行梯上的人。
两列电动梯一上一下，隔着半米宽的金属台往相反方向动。他站在下行梯上慢慢降，她在对面上行梯上缓缓升，错身而过的瞬间，周星驰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风从出口灌进来，吹起她几缕碎发，扫过她没化妆的脸颊，皮肤在灯光下白得透亮。他攥了攥手心，终究没出声，只看着那抹白短袖的身影随着上行梯一点点升高，耳机线在风里轻轻飘，直到转过出口的拐角，彻底看不见了。
“走了星仔，发什么愣？”摄影师已经下了楼梯，在下面朝他喊。
他“嗯”了一声，脚下的梯级还在缓缓往下送，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刚才那几秒，连电动梯运行时嗡嗡的震动声，好像都轻了些。周一的沙田彭福公园浸在秋阳里，草坪泛着暖黄，远处猴山传来叽叽喳喳的动静，穿休闲装的游人牵着孩子散着步。周星驰裹着件明黄色的秋衣外套，正跟曾华倩、谭玉瑛往禽鸟区走，手里捏着《430穿梭机》的外景脚本——今天要录"公园动物探秘"，谭玉瑛正笑说等下要试试喂长颈鹿，曾华倩凑在旁边看脚本上的动物小知识，他应着话，目光却不经意掠过大草坪，忽然顿住。
草坪另一头，宋南希正蹲在地上，身边跟着只短腿柯基，尾巴摇得像小旗子。她穿件浅灰卫衣，黑直发松松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侧，正弯腰给柯基顺毛，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那柯基蹭了蹭她的手，她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
"星仔，发什么呆？"曾华倩碰了碰他胳膊，"摄像大哥都架好机器了，该去看火烈鸟了。"
他猛地回神，慌忙收回目光，应了声"来了"，脚步却慢了半拍。镜头对着火烈鸟群时，他得配合着说"你看它们的腿好细"，眼角余光却总往草坪飘——宋南希已经牵着柯基往湖边走，柯基跑两步就回头等她，她被拽得踉跄一下，又笑着追上去，卫衣衣角在风里轻轻掀。
有次她转身时，离他不过十来米，他下意识挺直了背，可她眼里只有蹦跶的柯基，压根没往这边看。谭玉瑛喊他过去跟小山羊互动，他走过去，指尖碰到山羊温热的绒毛，心里却还记着她刚才笑的样子，连声音都比平时轻了些："这小家伙还挺乖。"
直到外景录完，往公园出口走时，他又瞥见她蹲在湖边喂柯基吃零食，柯基歪着头蹭她手心。曾华倩催他快走，他应着，回头望了一眼，秋阳落在她身上，连那只叫"球球"的柯基，都显得格外热闹。他攥了攥脚本，没说话，只是那明黄色的外套，在秋光里亮得有些晃眼，像藏着点没说出口的雀跃。大巴晃晃悠悠开了二十分钟，快到电视台宿舍站时，曾华倩回头拍了拍周星驰的胳膊：“星仔，到啦，该下车了。”
他“哦”了一声，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却没立刻起身。眼角余光里，宋南希还在低头逗球球，柯基把脑袋搁在她腿上，她指尖顺着狗背轻轻摸，黑直发垂下来，遮了小半张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侧脸，连没化妆的皮肤都透着匀净的光，刚才哄狗时弯着的眼尾还没完全放平，软乎乎的。
“走啦走啦。”谭玉瑛已经下了车，在下面朝他招手，“磨磨蹭蹭做什么？晚了食堂就只剩冷菜了。”
他这才拉开车门，脚刚落地，又忍不住回头往车窗上望。大巴还没开动，她正好抬眼看向窗外，像是在看站台的站牌，睫毛纤长，瞳仁亮得很。四目隔着玻璃晃了下，他慌忙转开脸，耳根烫得厉害，被谭玉瑛拽着胳膊往前走：“看什么呢？魂都快丢在车上了！”
“没、没什么。”他含糊应着，脚步却慢，走了两步又回头——大巴缓缓启动，车窗里那抹浅灰卫衣的身影越来越远，只有球球摇着的尾巴还在晃。谭玉瑛无奈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再看车都开没影了！快点啦，回去还要对明天的脚本呢！”
他这才收回目光，跟着两人往前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垫着，软乎乎的。风一吹，好像还能想起刚才车窗里，她抬眼时那瞬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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