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要涨价了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瞧着从街道拐角处走来的林阳，叼着旱烟的老沃特眯缝起眼睛，从鼻孔中喷出一缕混浊的白烟。他的手中攥着一杆双管猎枪。虽说看着颇具年头了，可没人会质疑它的杀伤力。林阳曾经亲眼目睹过，这老头仅仅开了两枪，就击倒了一头发狂冲向星光街大门的变异棕熊。自那以后，他就一直盼望也能够拥有一把。

“在外面滞留了一宿。”

“外面？”

老头瞧了瞧林阳背后背着的那根带尖儿的水管，眉毛扬起了一抹讶异。夜晚的危险程度，没人比他更明白。每次值夜班，他的食指都不敢从扳机处移开，任何一丝轻微的动静，都会令他全身的神经紧绷起来。远郊的异种虽说没有城区里那么凶险，但有太多的掠夺者对这里觊觎已久。落入他们的手中，结局不会比死在异种手中强多少。老汉着实不太相信，这家伙仅凭一根钢管，居然在荒原上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宿。

“发生了点状况。”林阳也不说明，只给了老汉一个疲倦的眼神让他自行领会，接着便径直穿过聚居点的大门。星光街仅有一家废品收购站，位置极易寻找，挨着聚居点正门旁边。卷帘门下放置着一台永远走不准时的老式电子秤，旁边竖着“价格公平、老少无欺”的招牌。这家店是镇长大人的产业，也是星光街唯一收购废旧配件和变异鼹鼠皮的所在。为了独占捡废品的生意，这位专制者甚至蛮横地颁布了一项法规。

即，所有人不许将捕获的猎物和捡到的废品，私自售予途经此地的商队。而理由乃是为了确保贝特街的货物能够售出适宜的价格，而非被“奸诈的商人们”在价格上肆意地欺压。这种强横无理的规矩之所以能够施行，在一定程度上也和这里的幸存者们都颇为愚昧有关。而通常商队也不会冒着触怒这位专制者的风险，去拾荒者们的手中收购那点儿少得可怜的物资。他们只做大宗交易。

并且只和放心依靠的人展开商务活动。

“售？还是购？”店主是一位接近五十岁的前辈，称作卫斯，据传往昔是外省某个存身之所的居民，后来被强制带离做了苦役，直至镇首从某个奴隶主那里把他买走，将与荒原者们接触的工作给予了他。这里的多数居民都是在当地出生长大的“荒原客”，未曾获得任何学识教导，运算能力差劲至极，差到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大概率会出错的程度。

但卫斯不同。他是从庇护所里出来的。虽然这片荒原上的庇护所没有一座是完全一致的，但有一点却是相差无几。

能入住那里的人无一不是战前社会的杰出人士，他们的孩子不但从父辈那里获取了睿智的头脑，更是从启蒙阶段便接受了优质的教育。要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此恶劣，他大概会像他的父辈一样，成为一名工程师、医生或者学者。而不是在这里记账。

“售。”

没有多言，林阳从双肩包里掏出了 6 块废旧电池，和 5 管黏合剂扔在了电子秤的托盘上。这是他在发现 505号避难所之前，在附近的建筑残垣里搜罗到的。老卫斯捡起桌上的废电池，随心地检查了一下型号和是否胀气破损，便将它随手丢在了一旁的秤上。这物件肯定是报废的想都不用想，但回收一下里面的材料还是行得通的。

“品质还算可以，这一带的废品应该都被搜罗干净了，你从哪儿寻得的好物件？”这也能称作好物件？

“运气佳。”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问。

嗯，电池还行，但黏合剂的质量就普通了，封口拆过，里面的状况估计糟糕透顶，我只能给你按五折算……所有加起来一共 3 点筹码。”林阳也没有和他讲价，从他手中接过了 3 枚白色的筹码这种有着金属质感的塑料硬币，是清水市最大的幸存者聚集地巨岩城发行的“货币”，并且在清水市大多数幸存者聚集地都能换到食物和补给。筹码的正面印着面值，背面有独特的防伪编码和印花，在阳光照耀下会呈现出独特的光泽。这种筹码具备耐热兼顾、易于保存、且辨识度高等诸多长处。尤其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以战后的技术基本无法仿制。

像星光街这种人口稀少、没有工业实力的中小型幸存者聚落，主要也是和巨岩城的商队进行交易，用农产品、猎物和捡来的废品交换必需的生活物资甚至是武器。顺理成章的，这种货币也就于星光街流通了起来。当然，它也不是任何时刻都管用，如果哪个月商队未到，整个聚居地的物价都得陷入混乱。镇长也不是没有尝试推行星光街自己的货币——一种记账式的票券，但无奈根本没人认可。就连星光街的幸存者都明白，那种纸片就连擦屁股都不方便，和废纸毫无区别。

“要买点什么吗？店里刚到了一批从巨岩城来的新货。”

正打算离开的林阳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有枪吗？”

“那倒是没有，有你也购置不起。”老卫斯咧开嘴笑了笑，看着转身欲走的林阳接着说道。“不过食物和燃料倒是存在一些。倘若我是你，必定会趁着涨价前多购置些。”

枪这类物品，哪怕是最为廉价的那种，都极难在星光街这般的地方获取到。因为就算偶尔有兜售军火的商队途经此地，那些武器通常也都是进了镇长自家的仓库，根本不会放置在这儿的货架任人选取。况且正如老卫斯所言，就算真的存在那种东西，他们这些拾荒者也决然购置不起。

林阳很明晰他如此言说的缘由。身为接受过出色教育的避难所居民，老卫斯定然不会瞧不见，所有栖居于星光街的幸存者，不管是拾荒之人还是狩猎者，他们的剩余价值皆被镇长一家人盘剥得干干净净。即便镇长大人从未亲身施为，从他们的钱袋径直拿走哪怕一枚币值。

“食物和燃料要涨价了？”

望着脸上尽显讶异的林阳，老卫斯轻轻笑了笑说道。“你没觉察到吗，近来在降温，而外面的怪兽却开始活跃起来了。”

林阳蹙眉思忖了片刻，猛地想到了什么，张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