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的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许愿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这是她来到芬兰的第三个月,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除了那些丢失的记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小药片。许愿坐起来,乖乖吞下药片。马嘉祺说过,这些药能帮助她恢复记忆。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仍然想不起任何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
"醒了?"马嘉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早餐托盘。他穿着浅灰色家居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睡得好吗?"
许愿点点头,"做了个梦,但记不清内容了。"
马嘉祺把托盘放在她腿上——燕麦粥、水果和一杯热牛奶,都是她喜欢的。这三个月来,他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从饮食到起居,完美得像个梦境。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马嘉祺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许愿摇头,"好多了。"她犹豫了一下,"嘉祺,你能再跟我说说我们的事吗?"
这是她经常问的问题。每次马嘉祺都会耐心地讲述他们虚构的过去——如何在大学相识,如何相恋,如何在去年圣诞节订婚。故事细节会有些微变化,但主线永远不变:他们深爱彼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图书馆。"马嘉祺今天这样开始,"你穿着蓝色连衣裙,抱着一堆艺术史的书差点撞到我。"
许愿微笑,虽然这个故事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但每次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马嘉祺说她是学艺术的,擅长绘画和手工,这些似乎很合理——她确实发现自己对色彩和形状很敏感。
"后来呢?"她咬了一口苹果,期待地看着他。
马嘉祺的眼神柔和下来,"后来我每天'偶遇'你,直到你终于答应和我约会。"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追了你整整一年,许愿。你总是那么...谨慎。"
许愿低头笑了。这个细节每次都会让她心跳加速——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如此执着地追求,她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呢?
"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去走走了。"马嘉祺转移话题,"想去哪里?"
许愿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不用坐轮椅了?"
"慢慢走,别着急。"马嘉祺帮她拿下早餐托盘,"我有个惊喜给你。"
一小时后,许愿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站在公寓门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赫尔辛基的冬天美得像童话,积雪覆盖的街道,挂满彩灯的树木,远处教堂的尖顶直指灰蓝色的天空。
"小心台阶。"马嘉祺搂着她的腰,帮她保持平衡。
许愿的腿还有些无力,但已经能短距离行走了。他们慢慢沿着街道前行,路过一家咖啡馆时,马嘉祺突然停下。
"我们第一次来芬兰时就住在这附近。"他说,指向街对面的一栋建筑,"你特别喜欢那家咖啡馆的热巧克力。"
许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家名为"Kulta"的小店橱窗上贴着圣诞装饰。她突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我们去喝一杯?"她提议。
马嘉祺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随即恢复微笑,"当然。"
咖啡馆里温暖如春,飘着肉桂和咖啡的香气。许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马嘉祺去点单的背影。他今天穿了黑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大衣,身材修长挺拔,在芬兰人中也很显眼。几个当地女孩偷偷看他,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你的热巧克力。"马嘉祺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还有一块杏仁蛋糕,"加了三块糖,就像你以前喜欢的那样。"
许愿尝了一口,甜得发腻。她皱了皱眉,"我...真的喜欢这么甜吗?"
马嘉祺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怎么了?不合口味?"
"太甜了。"许愿放下杯子,"我可能...更喜欢苦一点的味道?"
马嘉祺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看来时忆连口味都改变了。"他招手叫服务员换了一杯黑咖啡,"试试这个。"
许愿啜饮一口,苦涩中带着微酸,意外地合她胃口。马嘉祺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回程的路上,许愿有些累了,马嘉祺便叫了出租车。她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闪过的雪景。
"嘉祺,"她突然问,"我父母呢?为什么他们从不来看我?"
马嘉祺的手臂微微僵硬,"他们...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你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
许愿的心揪了一下。虽然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但这个消息还是让她难过。她更紧地依偎进马嘉祺怀里,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你有我。"马嘉祺吻她的发顶,"永远都有我。"
那天晚上,许愿又做梦了。梦里有个模糊的男人背影,站在海边对她伸出手。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总是差那么一点。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第二天早上,马嘉祺发现她眼睛红肿,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愿摇头,"做了个梦...但不记得内容了。"
马嘉祺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拿出药盒,多加了一片白色药片,"新开的,帮助睡眠和记忆恢复。"
许愿乖乖吞下,没有看到马嘉祺眼中闪过的阴霾。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许愿的身体逐渐康复,记忆却没有多少进展。医生说是海马体受损导致的逆行性失忆,可能随着时间慢慢恢复,也可能永远如此。
马嘉祺似乎并不着急。他带许愿游览赫尔辛基的每个角落,为她讲述他们虚构的共同回忆。有时许愿会突然对某个地方产生强烈的既视感,但每当她想深入思考时,就会头痛欲裂。
二月的一个夜晚,马嘉祺开车带她去了郊外。雪已经停了,夜空清澈如洗。
"闭上眼睛。"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一片空地上。
许愿顺从地闭眼,听到马嘉祺解开什么包裹的声音。然后他说:"现在,抬头。"
许愿睁开眼,倒吸一口冷气——夜空中,绿色的极光如丝绸般舞动,变幻出各种形状,美得令人窒息。
"你一直想亲眼看看极光。"马嘉祺从背后环抱住她,"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
许愿不记得,但她相信马嘉祺说的每一句话。极光在她眼前流转,映照着雪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许愿转身,踮起脚尖吻上马嘉祺的唇。
这个吻很轻,如蝴蝶掠过花瓣。但马嘉祺的反应却异常剧烈——他整个人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击中。
许愿退开一点,有些不安,"对不起,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马嘉祺突然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回去。这个吻与刚才的轻吻截然不同,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几乎让许愿喘不过气。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马嘉祺的眼神让许愿心跳加速——那里面有某种她读不懂的狂热和痛苦交织的情绪。
"嘉祺...?"她轻声唤他。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常的温柔表情,"回去吧,你该吃药了。"
回程的车里,许愿靠窗看着外面的极光,而马嘉祺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刚才那个吻...许愿主动的吻...如此纯洁,如此充满爱意,却让他内心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许佳——那时的许佳——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和憎恶。而现在,这双同样的眼睛却盛满了对他的信任和爱。
多么讽刺。他得到了许佳的爱,却永远得不到她真实的感情。除非...她永远不恢复记忆。
这个念头让马嘉祺既兴奋又恐惧。他可以永远维持这个谎言,让许愿成为他的完美爱人。但每当她表现出与"许愿"人设不符的小习惯——比如喜欢苦咖啡,比如折纸鹤时无意识的手法——都让他想起,这具身体里住着的,终究是那个深爱刘耀文的许佳。
更让他发狂的是,刘耀文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许佳全部的爱。而他马嘉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却只能得到一个赝品。
手机铃声打断了马嘉祺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严浩翔。已经半年了,这是国内第一次有人联系他。
"怎么了?"许愿问。
"工作上的事。"马嘉祺按掉电话,"不重要。"
回到公寓,马嘉祺等许愿睡下后才回拨给严浩翔。
"终于肯接电话了?"严浩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马嘉祺走到阳台上,关上玻璃门,"有事?"
"半年了,马嘉祺。"严浩翔的声音低沉,"耀文都快疯了,你倒好,跑到芬兰躲清静?"
马嘉祺冷笑,"我躲什么清静?"
"别装了。"严浩翔叹气,"我知道你和许佳...那件事。她跳海后,你就跑了。怎么,良心不安?"
马嘉祺望向卧室方向,许愿正在安睡,"随你怎么想。"
"回来吧。"严浩翔的语气软了下来,"耀文状态很差,公司一团糟。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发生什么..."
"我会考虑的。"马嘉祺打断他,"给我点时间。"
挂断电话,马嘉祺站在阳台上抽完一支烟。芬兰的夜晚安静得可怕,就像他精心编织的这个谎言,完美但脆弱。
他走回卧室,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许愿。月光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如此纯洁,如此美丽。
马嘉祺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许佳。"他轻声说,然后纠正自己,"不,是许愿。"
这个小小的口误让他胸口发紧。他走回客厅,从酒柜里取出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意识模糊。
在酒精带来的晕眩中,马嘉祺恍惚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恨他入骨的许佳,一个是爱他如命的许愿。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又分开,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许愿发现马嘉祺睡在沙发上,周围散落着空酒瓶。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干净,煮了醒酒汤放在茶几上。
当马嘉祺醒来时,许愿正在厨房做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哼着歌,动作熟练地翻动煎蛋,仿佛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生活。
马嘉祺站在厨房门口,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许愿,"他说,"我们回中国吧。"
许愿转身,脸上是纯然的惊喜,"真的吗?我想看看我们的家!"
马嘉祺微笑,"好,回家。"
家。这个字眼在他舌尖打转,甜蜜又苦涩。北京没有他们的家,只有无数谎言和一段被埋葬的过去。
但没关系,马嘉祺想。他会给许愿一个新家,一段新记忆,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的人生。
至于刘耀文...让他继续在痛苦中沉沦吧。毕竟,死人是不需要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