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里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点毛线和歪扭的图案,发出细微的哔剥声,映得千夜苍白的小脸忽明忽暗。
他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僵在原地,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迅速化为焦炭的手套,小小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破碎的目光从炉火缓缓移向罗丽冰冷的侧脸,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和哀求。
“娘……亲……”他终于挤出一点气音,带着哭腔,“为什……”
话未说完,罗丽的目光倏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极致的厌烦和冰冷的驱逐,比窗外的风雪更刺骨。
“滚。”
一个字,清晰,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孩子最后一点微弱的期盼。
千夜猛地一颤,剩下的话彻底噎死在喉咙里。他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旁边的侍女脸色发白,再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上前,半强制性地揽住千夜瘦小的肩膀,低声急促道:“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侍女几乎是半抱着将孩子往外带,力道不容拒绝。
千夜没有挣扎,也没有再看罗丽一眼,只是任由侍女将他带离这个冰冷得让他窒息的地方。他低着头,小小的背影紧绷着,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死寂和绝望。
侍女匆匆行了一礼,带着孩子飞快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殿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寝宫内再次恢复死寂,只有暖炉里的火还在烧,将那点灰烬也彻底吞噬干净。
————
供奉殿内,沉重的议事刚刚结束。关于邪魂师近期愈发猖狂的活动范围和几个可疑的据点,几位供奉的意见已初步统一。
金鳄率先站起身,供奉袍佛冰冷的座倚,眉宇间凝着一丝未散的燥意,显然心思并不全在此处。他朝着殿门方向迈出一步,意图明确。
“金鳄。”
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千道流。
金鳄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其他几位供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青鸾、雄狮、光翎、千钧、降魔几人昏默然起身,无声地依次大步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直到沉重的殿门再次合拢,只剩下两人,金鳄才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对上千道流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
千道流站在神像投下的光影里,目光落在他这位二弟身上,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她近日如何?”千道流开口,声音平稳,直接切入了那个彼此心知肚明,却从不会摆在明面上谈论的话题。
金鳄的下颌线微微紧绷,金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声音低沉:“老样子。”
千道流静静地注视着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这一切的根源,正是他当初默许的结果,才酿成了如今这无法挽回的局面——一个清醒沦陷却执念深陷、至死不愿放手;另一个则迷失在沉沦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事已至此,他唯有谨慎地提醒,万不能将人逼至绝境,否则不仅会一无所获,更可能遭受难以预料的反噬。“你既已选择这条路,便该明白其中的代价。强扭的瓜从不甜,有些东西,越是用力攥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金鳄猛地握紧了拳,铠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压抑的暗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大哥,我……”
“孩子是无辜的。”千道流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千夜那孩子,心思敏感,你该多留心。”
提到千夜,金鳄眼底的暗流骤然一滞,像是被戳中了某处隐秘的痛。他下颌线绷得更紧,最终只是极重地吐出一口气,硬声道:“我知道。”
硬邦邦吐出这三个字后,金鳄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供奉殿,背影仓促得近乎逃离,将那未散的沉重和无声的叹息彻底甩在身后。
金鳄回到自己立于供奉殿后山的寝殿时,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有些空旷冷清。
他刚脱下沾着寒气的供奉袍,便听见内间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抽噎声。
金鳄脚步一顿,他皱着眉转过屏风。
只见千夜蜷缩在靠窗的软榻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里,肩膀因为哭泣而不住地颤抖。
那双向来亮晶晶,酷似他的金色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不断滚落,打湿了衣襟。
金鳄的眉头锁得更紧。他走上前,高大的身影在孩子面前投下阴影。
“怎么回事?”金鳄开口,声音带着一惯往常的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诸,但并非呵斥。
千夜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猛然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是父亲,眼泪反而如决堤般汹涌而出。他不敢放声哭喊,只敢压抑着抽噎,声音断断续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父、父亲……手套……娘亲她……扔了……还让我滚……”
他伸出那小小的手,本该是用这双手去拥抱母亲,握住母亲温暖的手,感受爱的温度。然而此刻,那稚嫩的指腹与手心上,却赫然印着几个刺目的红点。
孩子,会比父亲更加的爱母亲。
至少,在千夜认为,他会比父亲更加的爱娘亲。
金鳄的目光落在儿子哭得通红的脸蛋和那明显是针扎出的伤痕上,沉默了片刻。他自然知道那双手套的存在,甚至默许了孩子这几日熬夜捣鼓那些女红玩意儿。
他伸出手,并非拥抱,而是用指腹有些生硬地擦去千夜脸颊上的泪水,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糙。
“她不要,便不要了。”金鳄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值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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