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

“菲德尔，你来神殿干什么？”

菲德尔一改平稳的性子，急躁的停在神殿中央：“耶西兰，神王萨尔呢？”

“他有事出去了，现在他不在天国，你有什么事？”耶西兰淡漠的神情上流露出一抹担忧和疑惑，秀气的眉宇微微皱起，“或许我可以替你转告他。”

“雅安轮回了，时间神力已经开始涌动了！”菲德尔摊出右手，一块不停抖动的石头正飘忽不定的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它就如此躺在他的手心里，“我要下凡！”

耶西兰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菲德尔手上的神石上，瞳孔微微收缩：“这事我无法定夺，我即刻传音萨尔。”

“好！”菲德尔爽快的答应了。

“菲德尔，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下凡吧。”耶西兰最终无奈叹气，应允了此事。

菲德尔自是不会拒绝，这百年他都等过来了，又何苦为了这一天来与耶西兰争辩呢？

他点了点头，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神殿里，看着菲德尔离开的方向，耶西兰轻叹了口气，下一秒身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雷神殿。

“来人啊，给我拿两壶烈酒！”

菲德尔坐在那雷神座上，大声喝道：“今夜，一醉方休！”

随着仙侍退下，偌大的宫殿寂静下来，无尽的空虚和孤独席卷而来，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即日起，他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这偌大的宫殿也不再只有他一个主人！

他伸出手，那块含有时间女神一角神识的神石安稳的躺在手心，完全没了先前的躁动，他望着神石，将其抛了出去，后者悬在半空，菲德尔展开手，手掌朝着神石，一条蓝色丝带状的神力从他的手心延伸至神石周边，一点点将其包裹：“告诉我，她在哪儿。”

骤然，半空的神石开始剧烈抖动连接两者的神力被硬生生切断，菲德尔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怎么可能！你在排斥我？”

菲德尔胸口剧烈起伏，不仅如此，他身体与某个东西的联系也越发羸弱了，他抚着胸口，抬头看着半空中闪烁着白光的神石，喃喃自语：“雷神锤...魔族...”

菲德尔看向神石的瞳孔骤然收缩，刚刚还闪烁着白芒的神石爬上一抹殷红，只那一瞬便又消失不见，他一拳砸在雷神座的椅把上，怒吼道：“雅安，这就是你救的苍生！”

声音传过雷神殿的每个角落，忙碌的仙侍被吓得一激灵，手上的酒坛滑落到地上，浓郁的酒香充斥了整片空间，碎裂的酒坛下，醇香的酒液缓缓流过地面...

仙侍一怔，看着地上的碎片蹙着眉喃喃道：“奇怪，怎么会碎呢？”

... ...

“雅安...”

酩酊大醉的菲德尔坐在寝殿床边，无力和绝望首次攀上心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连刀剑刺穿身体都不曾落泪的他，现在早已被泪水灌的心神。

“神魔大战？这是...你，雅安！”

被叫名的人一愣，回眸幽怨的开口：“干嘛？魔族都快集结完成了，还不快去迎战！”

菲德尔看了眼天空之下那乌黑的一大片土地，心神一凝，滔天的战意汹涌，可目光瞟到身前的雅安，一股自私的欲望闪上心头：“雅安，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看看你的身后，那可是芸芸众生！你是战神菲德尔！不是畏手畏脚的懦夫！”雅安怒道，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众神后方的无尽村落小城，“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可你会死的...”

雅安一怔，双手托着菲德尔的脸，柔声道：“德尔，我们可是神！这神躯是不死不灭的，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去吧，让他们那群恶魔好好见识一下，战神菲德尔的强大之处！”

菲德尔对上雅安坚定的眼神，沉重的点头，他明白，他改变不了她的任何想法。

永远都是。

“何等宵小，岂敢忤逆神明！”菲德尔飞至众神前看着脚下翻涌的浓郁黑气，不自觉皱眉，“吾乃雷神菲德尔，前来应战！”

话音刚落，那片黑气仿佛愣住了一般停止了涌动，在瞬间聚拢在一起，形成千万个人的身影，为首的魔神冷笑了声，仰头看向半空的菲德尔：“自以为是。”

菲德尔一怔，疑虑地看着地上的魔神，容不得他思考，魔神便带着众兵冲上云霄，菲德尔迅速与魔神战在一起。

“停下吧，菲德尔。”

“这些都是假的，你该醒过来了...”

“谁？！”菲德尔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将脑海里的声音甩掉，回过神看向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魔神，周身一顿，“是你。”

神力骤然爆发，将两人都震荡开间距来，菲德尔看向远处的魔神：“你对我做了什么！”

“菲德尔，你不是要雅安吗？那你好好看看，你为什么，不救她呢？...”魔神摇手一指，整片空间迅速扭曲，原本在菲德尔身后混战的天兵天将早已不见，四周弥漫着死气，而魔神所指的方向，一团黑雾正兴奋地涌动着。

菲德尔瞳仁骤然收缩，周身止不住地颤抖，雷霆之力在四周闪烁连声音也变得沙哑：“雅安...”

“看着她被蚕食，看着她神力耗尽，看着她只身一人撑起时间之墙，你们让她孤身一人，只是为了自己和所谓的天下苍生。”

“可...那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吗？是她让我...”菲德尔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眼前的魔神打断：“自己的选择？果不其然，不论是人是神，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进行无理的辩解。”

“谁不想与爱人厮守终生？谁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德尔，我也不想死，我想一直陪着你。”魔神周身一顿，整个人变作了雅安的样子，“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救什么天下苍生，但他们逼我，是他们在逼我，我也没办法，我真的好想你...”

“雅安...”菲德尔看着远处泪流满面的雅安，只感觉心口一绞一绞的生疼，他伸出手，想要迈去脚步去拥抱那道久违的体温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对不起...”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爱似乎也有些站不住脚跟，她的陨灭跟自己关系深测，是他留她只身一人，独自苟活，是他站在云层观望，没有出手，归根结底他的错始终如深渊一般不可测量。

这百年来深似海的思念最终化作那一句虚无缥缈的“对不起”。

“没事的，德尔，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雅安拭过眼角，声音哽咽。

菲德尔刚迈出两步，脚步突然顿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不远处地上的村落与小城，又转头看向远处的雅安。

见菲德尔踌躇不前，雅安似乎皱了皱眉：“德尔，你是选我，还是天下苍生？”

“不...不，那可是你用命换来的苍生，你过来，我们一起守护这苍生，好不好？”

“你还想他们要了我的命吗？德尔，我看错你了，这百年，你还是变了心。”

菲德尔闻言，惊惶地看着雅安，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想要印证什么，他伸出手，身上神力暴动，一柄闪着雷电的铁锤出现在手心，他拧着眉头，看向雅安，心情越发苦涩：“休要再迷惑我的神识，滚出去。”

“真是个嘴硬麻烦的家伙。”雅安身形一晃，人的轮廓逐渐模糊，又变成了那团恶心的黑雾。

与此同时，四周的空间迅速褪色，只余下一片白茫，那团黑雾狞笑着，嘲笑着无措的菲德尔。

“这不是梦，是你在侵蚀我的神识！”菲德尔怒斥着，无尽的神力疯狂翻涌，“滚出去！”

“菲德尔，我没有侵蚀你，是你主动接纳我的，时至今日，你不得不相信，我就是你，我就是你恶念的化身。”黑屋又开始聚集，渐渐浮现出人的模样，“来吧，菲德尔，放宽心接纳我吧！你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你便会发现，雅安已经在你身边，那些逼迫雅安的众神也会陨落，你便是世界的主宰！”

“没有人能威胁我们，没有人能拆散你们，菲德尔，借用我的力量，去主宰世界吧！”

看清面前的人，菲德尔浑身一震，面前的那人与自己完全一样，简直如同孪生兄弟一般。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我？！”菲德尔集聚神力于手心，一掌呼出却被面前的人化作黑雾躲开后又迅速凝聚，“滚出我的神识，休想蛊惑我！”

“菲德尔，收起你那伪善的君子面貌，接受我举世无双的来自恶念的力量吧！”黑影集聚雷霆之力，一拳将菲德尔打出十几米远。

菲德尔看着那黑影手上闪烁的雷霆之力，眼眸中露出惊骇之色：“雷霆神力？那是只奉我为主的神力，你怎么会有！就连我死了都不会寻求新主的神力，怎么可能会在你手上？！”

“菲德尔，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的恶念越大，我的力量就越大，来吧！接受我的力量，我们一起君临天下！”

“既然如此。”菲德尔伸出手，不同于先前的神力那般以自身为中心爆发，此次，雷霆之力在黑影四周暴起。

黑影的四周从如水面般的地平线里拔地而起数道锁链，锁链表面覆盖着强大的雷霆神力。

“你是想用雷神锁困住我？别忘了，我就是你，它会听我话的。”黑影没有躲避，任由雷神锁将自己束缚。

菲德尔闭了闭眸，再睁眼时，那双坚定的眸子里闪过雷光，伸出右手食指一颤，一抹殷红的血液窜出肌肤。

“我以神躯为约，予锁辨主，无主身之命，不听令于任何人。”

话罢，指尖的血滴泛开金光，被洒向雷神锁的方向。

“何必呢？菲德尔，你会放我出去的。”黑影嗤笑道，“若我强行破锁，你可就会被反噬而死了。”

“为了天下苍生，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吧，你不会有破锁的机会的。”菲德尔没在理会。

随着意识的回归，菲德尔从冰凉的地板上惊起，额角布满了汗珠。

梦境